1.新娘“人間蒸發”家庭悲劇上演“明擺著是假婚姻,民政部門撤不掉,法院又不受理,這對我們家的影響太大了,要不是檢察院介入,還真解決不了這事兒。”為解除哥哥這樁“名存實亡”的婚姻,奔波多年的王英在聽證會後如釋重負地說。
時間回到二十多年前。當時二十七八歲的王申跟著父親在外地做建築工程。一位四川工友主動找到王申爺倆,說王申正當年,還沒有娶妻,願意幫他說個“川妹子”。雙方一見麵,王申就相中了長相姣好、愛笑健談的劉蘭,王家人也對她非常滿意。雙方商量好彩禮和婚期後,很快便辦了酒席,申領了結婚證。
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婚後兩個多月的一天清早,劉蘭突然不辭而別,家裏人四處尋找都沒有音訊。後王家人到公安機關報案。經公安機關查詢發現,劉蘭結婚時所用的身份證號是假的。王申一家這才意識到,這是遇到了騙婚!
原本還沉浸在新婚喜悅中的王申由此一蹶不振,精神狀況每況愈下,不久就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家庭遭逢變故,王申的父親沒幾年就鬱鬱而終,母親也大病一場,此後就長年臥床,生活不能自理了。已經出嫁的王英扛起了照顧家人的責任,成為王申的法定監護人。
“起初村委會幫助我們申領了低保,還能維持生計。但後來,低保審核手續更嚴格了,已婚的申請人必須證明配偶的財產狀況。村委會開具的我嫂子下落不明的證明不算數了,按照規定,隻有撤銷婚姻登記才能繼續申領低保。”王英告訴記者。
這每月一千多元的低保費就是王申娘倆的保命錢。自2018年開始,王英便踏上了為哥哥解除婚姻關係的坎坷道路。她先是到民政部門替哥哥申請辦理協議離婚,卻被告知需要夫妻雙方同時到場,否則無法辦理,並告知王英可以向法院起訴離婚。
王英起訴到法院後,同樣是無功而返。因為公安係統裏沒有“劉蘭”的身份信息,起訴離婚無法進行下去,王英隻得撤訴。
此後,王英又嚐試通過行政訴訟訴請民政部門撤銷婚姻登記,但因為婚姻登記已有20多年了,已超過訴訟時效,法院也不予受理。
宣告失蹤、宣告死亡等諸多維權手段,也都因為劉蘭登記的身份信息是假的而行不通。由此,這場解除婚姻登記的維權之路陷入了僵局。
2.入村普法宣傳察覺案件端倪
2021年9月,天津市津南區檢察院第五檢察部檢察官助理任子聰與同事一起入村進行普法宣傳時,聽鄉親們說起此事。雖然隻是些隻言片語,但細心的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這起案件可能“懸而未決”,當事人的合法權益難以保障。任子聰隨即通過中國裁判文書網查找此案的資料,並聯係上王英進一步了解情況。
“本來我已徹底不抱希望了,檢察院主動找到了我,我心裏一下子就豁亮了。不論結果怎樣,能給我們個機會也是好的。”王英對此非常感動。
考慮到案件時間跨度大、法律關係複雜,津南區檢察院第五檢察部主任項勇和任子聰等人一起組成辦案團隊,決意啃下這塊“硬骨頭”。
辦案團隊先是前往王申所在的津南區小站鎮南付營村了解情況。當地村民證實了王英的說法,劉蘭確實在過門後沒多久就跑了,造成了王家現在的慘狀,很多村民認為劉蘭就是騙婚。但因劉蘭與村民幾乎沒有接觸,所以他們也無法提供更多的信息。加之當年一手操辦這樁婚事的王父已經去世,介紹人也早已下落不明,一時間線索中斷。
無論是騙婚而逃,還是遭遇不測,突破案件的關鍵是確定劉蘭的真實身份,找不到她一切都無從談起。為了查明劉蘭的真實身份信息,辦案團隊來到津南區檔案局,調取了劉蘭與王申的婚姻登記檔案。在諸多檔案中,一份年久發黃的《婚姻狀況證明》引起了辦案人員的注意。證明上蓋有“蒼溪縣雙田鄉人民政府戶口專用章”及“蒼溪縣雙田鄉舒家村村民委員會”的公章,這成為尋找劉蘭的唯一線索。
任子聰查詢發現,蒼溪縣遠在數千公裏之外的四川省廣元市的山區。去還是不去?項勇考慮後決定,難度再大也要去,即便找不到劉蘭,也有可能找到新的線索。正是這個決定,最終讓這起案件峰回路轉。
3.千裏追蹤尋訪找到“消失的新娘”項勇、任子聰一行乘高鐵、倒綠皮火車,再轉長途汽車,輾轉多日終於抵達四川省蒼溪縣。當地檢察機關對調查工作給予大力支持,派員一起趕往劉蘭婚姻登記證明上的“雙田鄉舒家村”。
二十多年過去了,彼時的舒家村已經不在。因行政區劃調整,舒家村現已合並到如今的陳幹村了,村裏原先的工作人員也已經退休或離職。檢察官隻能逐門逐戶地找村裏老人打聽消息。其間,偶然路遇了陳幹村的現任村支部書記。
這位村支部書記恰好是以前舒家村的老人,熟悉村裏的情況。當他看到檢察官拿出的劉蘭的照片時,立刻就辨認稱“是我們村的”,並帶領檢察官前往劉蘭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