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鏘”一聲,琉璃碎裂一地。
玉玲瓏呆呆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卻沒有聽懂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她現在瞪著那些碎片,痛得不停吸氣。她的心,怎麼比碗碎得片數還要多?好痛,渾身都痛,比她借屍還魂蘇醒時還要痛……
她的眼睛痛得尤其厲害,一轉眼珠子,火辣辣地疼,但她控製不住它的方向,她盯著門口那個殺人不見血的老人,狠狠地、恨恨地。
金老太君看著金抱春痛得不停抽搐的身子,連忙轉身向外走去。平時精神矍鑠的老人,此時的步伐卻顯得蹣跚,一名婢女本欲攙扶,但被老人揮了開去。一行人擁著老人漸漸走出了納春園,不複見蹤影。
玉玲瓏動了動手指,指尖上敏銳地傳來一跳一跳的痛楚,好似她的心。她慢慢朝金抱春爬過去,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緊伏在地上的男子,金抱春正在嘔血,色澤偏暗的熱血染上她的月白衣衫,腥味臭臭的,但她卻聞不到。
她現在應該給他注射強心劑,要不然,她的副手該遞給她電擊設備……可是,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她是醫學碩士又有什麼用?她是醫院裏醫術最好的醫師又有什麼用?!她甚至救不活金抱春……
“怎麼救你……怎麼救……”她抱住偏涼的男體,越抱越緊,胸腔裏的熱血似乎都隨著他越來越涼的體溫而凍結,她呼吸有些不暢。
金抱春冰冷的右手撫上她的眼框,她這才發現自己滿臉是水。
“咳……別哭了,今日的事……跟你沒有關係,老太君、早想除我,隻不過……礙於唐的身手,苦無機會……”金抱春氣若遊絲地喃語,看她哭得醜極的臉,沒再繼續說下去,隻道:“去找唐吧……”說完,他閉上了眼。
玉玲瓏點點頭,小心地放下他的身子,飛快奔出房門,邊往唐覺乖的住處跑,邊沿途啞著嗓子大喊著唐覺乖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的叫喊聲有多麼淒厲,那叫聲就像負傷的小獸在嘶咆。
不知她叫了幾聲,唐覺乖的影子鬼魅般向金抱春的屋內衝去。玉玲瓏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立即返身奔回,顫著手推開房門,正見唐覺乖一臉寒冰地喂金抱春吃著什麼藥丸,地上散落著十幾種不同顏色的藥丸與散劑,玉玲瓏隱約猜想到那些都是毒藥。
金抱春服了一顆紅色藥丹後身子平靜了片刻,而後卻連嘔數口鮮血,人已陷入半昏迷狀態。
唐覺乖的手忍不住發抖,連忙穩定心神分析著藥性,凝重的表情讓玉玲瓏明白,金抱春可能活不成了……
眼淚無所顧忌地漫上眼角,朦朧間似乎見到金抱春正虛弱地向唐耳語,唐覺乖麵色冷厲地瞟她一眼,但還是順應主子的話走到她身前,遞給她一塊翠綠的紋花玉佩,冷聲道:“夫人,公子要你離開金府。他說,素知夫人想飛出牢籠的心意,今日便成全夫人。拿著玉佩,有人接應你出府。”
玉玲瓏杏眼中水光瀲灩,喉嚨冒著火,一時說不出話來。
唐覺乖續道:“趙奴兒,現在就在我隔壁廂房中,夫人可以走了。”他言簡意賅地說完,轉身回到金抱春身旁,爭分奪秒地混合著幾味劇毒,沒空再搭理這些沒用的女人。
“奴兒?”玉玲瓏怔了怔,隨即心肺痛縮,她瞪大了眼看著金抱春已然泛青的臉,任一陣暖流漲潮般漫過胸腔。金抱春,金抱春……
她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唐覺乖喂他吃藥,看著他不斷地吐出鮮血,每看一次,她的腿就向後退一步,直至退到門檻,她暗自咬牙,手中緊緊攥著玉佩,終於一狠心拉開門扇,頭也不回地向奴兒的所在地跑去。
唐覺乖鼻尖上的冷汗凝聚成流,沿著冷峻的麵部線條緩緩淌下,他一直不停地試藥,直到玉玲瓏奔出房門,他才忍不住低咒一聲:“我操!你他媽的給我睜眼看看,你豁了命救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要是死了,我就當這輩子沒你這個朋友!我沒有因為蠢才見閻王的朋友……”
低低的咒聲最後夾帶著哭腔,金抱春的身體慢慢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