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端起酒杯站起來:“這杯酒我敬各位長輩,明白你們的不容易,我也實在不敢心安理得地坐在這喝酒吃肉,所以下午聽到村長請吃酒的消息我就緊急去了一趟鎮裏。
為什麼要去鎮裏呢?因為據我所知今年年初咱們江蘇省製定了《江蘇省扶貧攻堅計劃》,年中就派我們這些優秀大學生下鄉扶貧!這說明省裏對這次扶貧的決心也說明對於後續工作一定會大力支持!我們要緊跟風口!我是一天也不敢耽誤。
我在大學裏常聽我的老師說農村主要是農業生產和農村經濟,需要種植業、養殖業等方方麵麵的技巧以及經驗。
在場的各位都是種植的好手,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鄭標叔說的一句話我記憶深刻,你說那不是一畝二分地的事情,那是全村人的血汗,全村人的命!”
鄭標動容地看著周澤,顫巍巍地想要站起來,被周澤製止了。
他繼續開口:“租地的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再去抱怨苛責已於事無補,我們要想的是怎麼把我們被種壞的地養回來!
過段時間我會去省裏申請土地專家的支援,讓高技術的科學家親自來咱們村裏,針對咱們土地情況製定適合的養護方案!
田是咱們的命,水稻麥子就是咱們的孩子,我們要相信科學的力量,相信我們的堅強的後盾!我們的祖國一定會幫助我們!”
這下子連徐大富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來又緩緩地坐下,忽明忽暗的燈光打在臉上。
鄭標眼裏早已飽含熱淚:“周書記,種壞的地真的能養回來?咱們的地真的能好起來嗎?”
話剛說完,他就先嚎啕大哭起來,他的哭聲像蘆葦蕩裏紛飛的毛絮,癢又剌地劃過眾人的胸口,歎氣聲抽噎聲此起彼伏。
“能!”周澤堅定的眼神望向每一個人。
明明他年紀那麼小,明明他才來第二天,明明他連銅井村的方言都不會說,可他的眼神卻直擊每一個人。
有些事情不需言語,真誠,永遠可貴。
眾人看向這個新書記的眼神是那麼的渴望炙熱。
徐大富將旱煙杆往桌上使勁地磕,頭也不抬:“周書記啊,要是那城裏土地專家問你為什麼咱們這個地種成了這樣,你怎麼說?說假話還是實話?說了實話專家還能來解決嗎?來的還是專家嗎?
這次租地雖然是我家引起的,可我沒強迫任何人吧?當初也是你們看能賺錢搶著投地的,算起來我家損失是最多的,我呢也比任何人都希望這件事可以得到解決,可要是國家知道包產到戶的地被我們用來動了歪點子,那咱們村的人哪個跑得掉?”
一盆冷水讓在場人清醒過來,是啊,這也是他們一直不敢上訪的最直接原因。
怕啊!怕啊……
周澤手攥成拳又緩緩鬆開,初來乍到的他強龍的確壓不過地頭蛇,要真是想為村裏的以後著想就要先低下這個頭。
“徐村長,改革開放包產到戶就是給咱們農民行方便,你們想承包出去賺差價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隻是你們遇上了不法分子,利用大家認知的匱乏行自己的方便!自己家的好地被人白白糟蹋了一年。”
話說一半就被徐大富伸手製止了,他好笑地問道:“周書記,種田也違法?怎麼就不法分子了?這話太重了吧?要蹲大牢?”
周澤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他,突然就笑了,笑得高深莫測。
“徐村長,隻有犯了法的才需要坐牢,你…不用擔心。”說罷再次抬頭看向眾人,“鄉親們,你們是受害者!有什麼不能如實說的?我來咱們村雖然不久可咱們村的每個人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就是敢闖敢幹敢爭取!
哪怕是年紀輕輕的李秀雲也能在被人欺辱的時候喊上兩嗓子,怎麼這個租地的啞巴虧我們就這麼咽下去了嗎!”
“不能咽下去!找城裏專家來看!周書記我跟你說句實話,我也不怕大家笑話,今年公糧再交不上,我就準備去鎮上買瓶農藥不活了。”
“旺財啊,誰笑話你啊?咱們村家家不都是一樣的情況?我家娃那麼小就不上學了,書本費都拿出來買公糧啦,還是不夠,要不是這次周書記下鄉,我真的……哎,不提了。”
“是啊,全家出動種地,忙活一年收成就那麼點,真的是沒盼頭啊!”
“可不是嘛,我寧願被抓起來關大牢也不願意再過這種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