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入骨(1 / 1)

荷風熏著晚綠,蕉霧罩著明月。

舍內蠟火昏明,她褪了一身外衫,香肩裸露,素黑長發落在肩背,茭白抹胸,藕荷裙裳勾著曼妙身形,立在案旁,擱下毫筆,端起明燭湊到紙上,意滿頷首。

身後桌案,江宿著一身淨白,倚在案旁,一頭黑發勾頸,呷了口清茶,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隻側身放盞,緩步走來,雙手從後擁住那具溢香酮體,幽幽地笑意壓在她的肩上,他好似沒甚精神,靠在她的肩上發出細微的喘息聲。

“小姐……小姐……”

一句一句似撒賴的嬌氣呼喚,重量壓在她的肩上,溫柔的懷抱整個包圍,江鏡扭頭想去看他的臉,可隻看到他的腦袋。

“怎得了?”她聲音輕柔地問。

他扭轉過臉,垂下的眼睫低低地壓著眼尾,看人的目光很溫柔,看細看那雙眼眸又藏著疏離,笑起來卻又很甜很可愛。

“茶好苦。”

“不該的,碧螺春泡的茶,怎麼會苦呐?”

“衣裳好沉,肩膀好痛。”

“脫了嘛。”

“我想抱著小姐。”

“已經抱著了。”

“想聞聞小姐身體的味道。”

拿他沒法,她聽著嘟嘟囔囔的聲音,微微含笑地放下蠟盞,隻圓底蠟盞穩落右案,她忽得恍然,笑意濃了幾分,轉過身,看到他纖長眼睫低壓豢著的笑意,纖薄的男性身板柔韌,似笑非笑間遊走得蠶絲一樣的輪廓,一隻手攀上他的側腰,透過絲滑緞子感受到掌心熱意。

她微側,在一盞瑪瑙燈光下眉目含笑,“你呀,真像一縷風,若是抓不住就跟著風一起跑了。可風偏偏是抓不住,隻能將它裝進一小瓷瓶,才能看到、觸到、聞到。”

“那小姐想要怎樣的我?”

他抬眼,緒著撒在溪麵細碎皎光的暗流,柔水似的目光從唇瓣抬起入眼。

聽著這一番話,她陡然笑起,“無需,什麼都無需。”

他含笑,帶著一股清冽氣息,撲麵而來地將她緊緊擁在懷裏,好似真的渴望那相依的依賴感般,低低含笑地臉側摩挲著她的肩頸,醉醺醺的感覺,伴著那吃蜜似的甜意,醉醉呼呼地在耳畔邊喊著小姐,一遍又一遍,酥到骨頭裏,壓在肌骨分明背後的手深嵌地攜著蝕入肌骨的張力。

陽光直照,窗明幾淨亭苑四下透風,待著幾個閑散公子,左廊下,一富麗佳人逗弄著籠中鸚鵡,鬢邊大朵絹花襯目,一串串珍珠墜頰,斑駁樹影落於肩,香腮帶雪,光彩奪目。

隻右側長廊走來一朗麵郎君,她瞧著籠中飛鳥撲扇直喚,未瞧來人,沉聲便道:“打聽到了嘛。”

“打聽到了,前夜知縣夫人邢夫人去了死牢,第二日一早,人就在牢裏暴斃了。還留下一封遺書,說是好賭成行,欠了一身債務,一腦子一熱做了鋌而走險的勾當,殺了人,犯了罪,不願連累旁人,一死百了。”

“是有人不想累係。”麵沉似水,放下逗鳥玩意,端起一長嘴小壺,撩起袖子給籠子添水,謝毓彎身放下銅壺,沿著回廊朝著左端走去,緩緩道:“死了好,死了清靜。她江鏡月是何等人,那也是刀口子舔血過日子的人,當年她孤身一人從京城來到咱這睢陽,一步步混出頭,原以為她像地裏的螞蚱,踩一腳就死了,可有一身本事的人不好殺。”

身後男子落在一步走在後頭,側目睹著眼前側影,聽她言。

“江氏一宗族的名頭她是拿下了,睢陽的地位她是站穩了,原咱謝家的地盤得讓她一半,若她沒有依仗,公主能讓兒子與她結親,這一步是擴大了她的生意,也給了她不同的勢力。可是不然,世族在這曆朝曆代都是角!”

斂著冷豔眸子,流轉眉目卻不回首乜了眼左旁,身後苑景隨信步展開,

“那筵席上,仍她放浪形骸,大快朵頤,這人我是一定待得,既是美人尤物,哪有不孝敬的理?該攏得攏,該束得束,她既做的再廣再大,見了我得低頭問好,這睢陽到底都是謝家的。”

撩起綠枝,她笑著,回頭看了跟在身旁的人一眼,繼續朝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