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犯人鬆了一口氣，繃緊的身體鬆弛下來，段曆一顆懸著的心禁不住也放鬆了。本來太陽已經逐漸毒起來，再加之出於革命人道主義精神對那犯人的擔心，不覺汗水流了一背。
“吧！”的脆響又起，就在段曆和那犯人都以為沒事了的時候。犯人又緊張起來了，從臉上的神情看他幾乎要絕望了。
中隊長快速移到犯人身後，用右腳對犯人的兩大腿分別踢了一下，無可奈何地喝令：“張—開—呀！蠢得學豬叫。”
段曆恍然大悟了，搞半天他就是這麼一個意圖啊，誰會知道呢？任誰就算變成孫悟空鑽進他的肚子裏麵也不可能理會得了啊。想到這段曆不由擔心起自己的前途來，他的領導偏偏性格如此古怪，要他以後如何去正確領會揣摩領導的意圖啊。
犯人的兩腿大大地分開，再分開。顯然他平時怠於柔韌練習，兩腿分開已到了他的極限，可他生怕中隊長不滿意，咬著牙，將臉蛋憋得紅撲撲的繼續努力，而汗水已飛流直下三千尺了，他不敢去擦蒙住眼睛的汗水，隻有將眼睛閉上。這麼一看那皺巴巴擠成一團的臉確實很是顯得很滑稽，但段曆沒有隨心所欲的權利和勇氣，隻好將笑意掩藏在心底深處。
“好，現在你給老子講，你錯在哪裏了？”
“我……”
“講，別半天講不出一句話啦。告訴你咯，你少裝寶，在我麵前耍滑頭，當心吃不了兜著走。”
……
“我看你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豬吃了還哼兩聲，你他媽的連豬都不如。”
“報告政府，都是我的錯，我勞動不積極，頂撞召集，下次再也不敢了。”
“就這麼簡單？我告訴你，召集是協助幹部進行管理的，幹部是代表政府的，召集的意思也就是幹部的意思。懂了嗎？”
“懂了，懂了。”犯人忙不迭地點頭，像雞啄米般。
這一來二去地對話，段曆基本上還是聽出了個門道。大約是這個犯人沒有按照那個叫“召集”的犯人頭頭的話去勞動，召集就略微教訓了他兩下。顯然這個召集很受幹部器重，同時賦予了他很大的權力。不過中隊長這話聽上去好象犯了邏輯錯誤。他說召集，也就是那個犯人頭頭是代表幹部的，而幹部是代表政府的，以此推理，那麼這個犯人頭頭豈不是就代表政府了。不對吧，這不是太荒唐了一點，段曆在嘀咕著。
另外，中隊長說話的方式也太粗俗了點，段曆懷疑是不是他與豬有什麼過節或者雙方交流不夠而存在某種誤解，以至於老是要將豬作為低等動物擺出來用以罵人的道具。再說，犯人也有他們自己的人格，應該采取耐心細致的思想教育工作去說服他們，感召他們，采取如此簡單粗暴的方法能起到什麼成效嗎？能將他們改造成為遵紀守法、人格健全的公民嗎？看到別人跪在他麵前，他感覺很別扭，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士可殺不可辱”，以他的觀點看來，男兒膝下有黃金，隻可上跪天地，下拜父母，其它情況要他跪，寧死不從！這個犯人也太沒骨氣了，段曆不禁有點鄙視他了。
雖說在勞改隊長大，看到的，聽到的不算少，可真正第一次直接麵對，以自己的職業的方式麵對這樣的教育處理違規犯人的態度，段曆的心靈還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這就是我們改造人，挽救人的地方嗎？這也同時使他深深地感受到我們國家法製還存在太多不健全的地方。
一種強烈的使命感隨之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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