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隊長氣喘籲籲地拿過我沒有喝完的汽水,一口就將汽水喝得幹幹淨淨。
“象這種捆法,體質好的可以立十分鍾,象他這樣,頂多也就七、八分鍾。再久手就會廢了去。”
他鄙視地努了努嘴。
然後很是崇拜,同時帶有一絲嫉妒的語氣:“象湯司令,我還沒看到有人在他手裏立住五分鍾以上的。”
段曆有點不相信他的話,認為他是誇大其詞。
平時看電視電影,看新聞報導,某某人都是被綁上幾個小時甚至幾天幾夜都沒聽說過誰的手被廢了。
眼見著劉宏偉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先是細細地從皮膚裏侵出,逐漸變成黃豆大,整個人象浸泡在水裏般。而先前的“哼哼”求饒聲也成了鬼哭狼嚎了。
中隊長不時地注視著劉宏偉的變化,不時地看著手表。
劉宏偉的手臂由青色逐步變為暗黑色。終於,他咆哮起來:“我受不了啦!”
隨即身體往前一栽,用頭猛烈撞擊地麵,才撞一下,就被召集拉住繩子將他提起。
他的額頭立即隆起鴿蛋大小的包。
又過了一會,中隊長大概起了惻隱之心,站起身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
“知道錯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捆你一索子也是為你好,免得你不知道輕重。”
“是是是。”
“這次就放你一馬。在勞改隊我就不信製服不了你。看你跳多高,你跳得越高摔得越慘。”
“是是是,我不敢跳。中隊長,求你老咯了。”
那淒慘的聲音段曆真的無法忍受下去了。
終於,中隊長開口了:“解開吧。”
召集於是解開繩索的結,兩條手臂似乎斷了,無力地垂在身前一晃一晃的。
繩子依舊深深地掐在肉中,召集也沒有繼續解開的意思。
“起來吧。”
他努力想掙紮著站起來,可是試了兩次還是無法站起,終於他放棄了。
段曆估計他可能是跪的時間太長了,腳都麻木了。
“中隊長,我能不能先在地上坐一坐?”他無力哀求著。
“坐吧。”
“呆會兒自己將繩子解開。”
為什麼不現在解開呢?
中隊長仿佛看出了段曆的疑惑,對他解釋:“被繩子捆久了,血液循環不暢,如果一下子解開,就像決堤的水,你想想有什麼後果。”
段曆還沒有來得及想像,他又突然詩興大發:“君不見,黃河之水自天上來……”
暈倒!
接下來他突然改變了態度,對著劉宏偉開始做起無微不至的思想工作,無非也是這一切都是劉宏偉咎由自取,幹部無非也是幫助他認識錯誤,再就是他以後如果好好改造,幹部絕對不會有什麼成見,他依然有減刑的機會雲雲。
再一看劉宏偉仿佛是被溫暖的春風吹過心田,到最後甚至感動得痛哭流涕了。
“好了好了,把繩子解開吧。”
劉宏偉開始慢慢站起來,努力去解繩子,可依然解不開。
這次沒有喊召集去,他親自幫劉宏偉三下兩下就解開了繩索。劉宏偉自然又一陣感動,說出了許多令人肉麻的話。
“去吧,好點搞。”
劉宏偉剛一轉身,中隊長好象又記起了什麼:“等一下,你這額頭是怎麼回事?”
段曆覺得好笑,才剛發生過的事,不至於這麼健忘吧。
“報告中隊長,是我出工時不小心撞在鋤頭把上。”
“這麼大的人還這麼不小心,以後注意點。努力勞動是應該的,但是要有安全生產的意識。這樣吧,明天在監房裏休息一天。”
待劉宏偉離開了,中隊長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比開始還要嚴肅,仿佛臉上結了一層霜。
“張碩,你這召集是怎麼當的?”
搞半天這個犯人不叫召集,召集隻是一種犯人中的職務名稱。
張碩再沒開始嬉皮笑臉的神態了,勾著頭象小孩子犯了錯誤般,不敢出聲。
“看你那賊眉鼠眼樣子就不是好東西,你那點小九九我還不知道。”
張碩抬起頭正打算辯解,就被中隊長打斷:“你不必解釋,你屁股一抬,我就知道你要屙什麼屎,在我麵前玩你還嫩了點。我警告你,再發生這樣的事,你就不要混下去了。”
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這不單是我的意思,也是指導員的意見。去想想吧。”
張碩走以後,他開始對他講起管理犯人的放法:“勞改隊裏套路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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