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我不能輸,堅決不能輸!
胡科長的目光勢如閃電,有雷霆萬鈞的氣勢,而段曆的目光卻如深不可測的幽潭,無喜無憂,無怨無怒,幾可包容一切。
對峙的時間並不長,段曆的內心首先是翻江倒海,接下來是暗流湧動,最後恍如進入了禪定的境界,百懼不驚。
麵對這麼個經驗豐富的老麻雀,他隻能采取這種防禦方式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況且他還zhan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
最後他沒有輸。
幾乎同時,他倆收回那鋒芒。
這大概就是勢均力敵的交戰雙方之間的那種默契吧。
再鬥下去已毫無意義。
“事情的經過我從周隊長那裏已經了解到了,你要從中吸取教訓啊,年輕人。當然這不能完全怪你,你畢竟是剛來的,經驗沒有嘛。”
雖然帶著官腔,但語氣明顯變得和善起來。
可能周隊長就是管理豬舍的那個幹部。
“這事情的關鍵就是你不該將幹部內部的矛盾暴露在犯人之中,這是勞改工作的一大忌諱啊。”
最後他和事佬般打起圓場來:“這件事情我看就這麼打止了,你就向周隊長賠個禮道個歉就算了。”
他將目光投到周隊長身上:“小周你看怎麼樣,大家到底是一個單位的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周隊長卻是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到見胡科長不滿地“哼”了一聲,他才表態:“您看怎樣處理就怎樣處理吧。”
他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段曆心裏想著,語氣卻很謙虛地開始他的“演講”:
“我是個剛從事勞改工作的新幹警,如果在工作中違反了原則,犯了錯誤,我懇請各位領導對我進行嚴厲的批評,甚至組織上對我進行處分。如果我冒犯了這位大哥,我當然應該賠禮道歉,這是做人的基本原則你們說是不是?”
大家都點頭。
“不過我有幾個問題還是不理解,為了能在勞改事業中盡快成長起來,也請各位領導和同誌們不吝賜教。尤其是胡科長,您的年紀和我父親差不多,而且經驗豐富,雖說我才參加工作,但在工作中已經感受到了您在全所幹警和犯人中可說是德高望重。”
大家都點頭,尤其是胡科長,臉上有了一絲笑容,用手撫mo下巴,很受用的樣子。
接下來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第一個就是我國的監獄是不是允許幹部可以隨心所欲地打罵體罰虐待犯人?”
“第二個就是犯人可不可以在幹部的帶領和指使下毆打其他犯人?”
“第三個就是老幹警可不可以不顧那個什麼有關內部矛盾的忌諱將棍棒當著眾多犯人的麵指著新幹警進行指責?而新幹警是不是不應該有自尊心?”
“第四個就是如果犯人不能打犯人的話,那麼看到這種現象發生時,做為幹部是不是可以坐視不管,聽之任之?”
連珠炮一樣的問題轟得他們幾位啞口無言。
“如果這些都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向周隊長賠禮道歉,甚至昨天你給我顧全大局照顧了我卑微的麵子,或許是可憐我,在犯人麵前沒有打得下手,現在你也可以狠狠地打我幾下。如果沒有棍棒的話,你也可以抽我的大嘴巴。總之,隻要你能解恨,怎麼樣都可以。”
周隊長臉漲得通紅,又開始象他那些豬舍裏整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兵們那樣“呼哧,呼哧”起來。
空氣一時凝聚,隻有電扇在房頂急速地運轉聲。
畢竟段曆提的問題太敏感了,誰能草率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