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建州城的第一場雪倏忽而至,福王妃依然沒有回來。
季文鳶旁敲側引向陸行衍打聽了幾次,得到的回複是:且等著吧,他也不知道。
從微暗的暮色裏稀稀落落飄起雪來,開始時,雪花依稀可數,隱約難覓,漸漸地好似吹落的梨花瓣,從天而降,越來越大...
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
季文鳶裹了一件狐裘向陸行衍彙報城中事務,狐裘是陸行衍隨手賞的,說是獎勵她辦事不錯。
“殿下,建州城貧苦之人的禦寒一事,三日前,奴才與淩知府已差人將衣物送到”
“嗯”
近來城中事少,因流芳院的美人都走了,府中事更是寥寥無幾。
今日之事彙報完,季文鳶行禮告退。
推門出去時,寒風刺骨,她不由再次裹緊了狐裘,然而依然是透骨的寒冷,這冬月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啊。
如浣在房中等她,見她回來拉著她去了他們的院子,說有好吃的。
好吃之物原是羊肉鍋,燉煮了兩個時辰以上的高湯內,放入新鮮的羊肉薄片與白蘿卜,待湯汁沸騰,肉色一變,撈入碗中,沾上料汁入口。
寒意退散,溫熱暖心。
“對了阿姐,江淼來信了”
如浣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今日還收到了江淼的一封信,趕緊從懷中拿出來遞給季文鳶。
上次與緋紅交談後,季文鳶給江淼寫了一封信,信中說她已勸過緋紅,但緋紅有仇需報,暫時不會離宮。
若他願意等她,他們會有重逢那日的。
後來江淼給她回信,說他願意等緋紅,同時,為了方便幫她打探消息,他會一直留在廬安城。
今日的來信僅有一句話,寫的是:
「齊妃憂憤而終」
季文鳶看著信不停流淚,如浣和無期放下碗筷問她怎麼了。
“齊妃死了”
“怎麼會?”
齊妃憨直,和從前的季文鳶一樣深愛陸行知卻真心錯付。
上月,皇後與榮貴妃爭執,齊妃好意上前勸阻,拉扯間,榮貴妃摔倒,皇後倒打一耙全推給了齊妃。
陸行知不辨真相,不明是非,將齊妃禁足三個月,齊妃心死,前幾日在宮中鬱鬱而終。
她的這位故人最終還是死在了深宮中。
這一晚,季文鳶都在哭。
哭無辜慘死的季家人,哭死在深宮的齊妃和如嫿,哭沒用的自己,即使摸清了建州城的底,卻遲遲沒有進展。
第二日,雪停天晴,季文鳶找到如浣,說她已決心今日向陸行衍坦白身份。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等待太煎熬了,她想試一試,給自己一個痛快。
如浣勸她等福王妃回來再說也不遲,畢竟齊王與陸行衍是兄弟,萬一他是陸行知安插在福王妃身邊的棋子。
她的坦白,無異於羊入虎口,自投羅網。
“可是福王妃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季文鳶伏在如浣的肩頭痛哭。
從昨日接到齊妃死訊的時候,如浣就瞧出了她的不對勁,今日聽她如此急迫,心中便知她把齊妃的死怪在了自己身上。
“阿姐,齊妃娘娘命中有這一劫,你莫怪自己,我看我們還是等福王妃回來”
兩人正說著話,有丫鬟來敲門,說殿下有事找傅管事。
季文鳶擦掉眼淚,開門笑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