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十四年九月五日,在葉鋒不斷懷疑探子情報的正確性時,明王終於帶領他的部下珊珊而來。
對於竟陵郡城的攻守戰,葉鋒是盡最大努力關注,每天晚上的軍議隻能基於探子情報加以分析,對此葉鋒和他的高級將領們都有如霧裏看花般蒙朧,隻知道明王賊軍勢大難阻。
在竟陵郡攻守如火如荼的第三天時間,葉鋒終於決定冒險繞過反賊斥候親自往前線了解情況,正在他準備當口,探子情報傳來,竟陵郡城已被明王所破。
城破當日淩晨時分,燈火通明,何春坐在竟陵郡守府內,如做夢般看著雕梁畫棟的郡守府邸。從那深山老林般的麻嶺縣起事,到如今坐擁安原竟陵兩郡,還不到一年時間,一路過來,順利得有些不敢相信。以至於他自己都有些沉迷於“上承天運”之說法。
孫越誠早不見蹤影,帶著心腹手下不知躲往何方,公堂內平時道貌岸然的文武官員換成了一臉痞氣的土匪流氓。
王興浪站在眾人最末位置,看著明王和手下春風得意點將唱諾,慢慢才弄清明王所下軍製,原來除前後左右四將軍外,還有兩大明王護法,再其下是偏將參軍不計其數。
將軍和護法旗下各轄一千士卒,明王帳下直轄軍卒四千餘眾,王興浪暗自在心底盤算,以他的功勞,怎麼說也得混個將軍。
竟陵郡守孫越誠雖然昏庸,但此城城防極佳,郡城百姓多聽明王劣跡,有鄉紳舉手號令,都奮勇當先,的確把明王三萬人馬阻於城下。其軍中多是流氓之輩,竟連雲梯都不知要所準備,對著高聳城牆一籌莫展,按此發展下去,其糧食必缺,到時嘩變也不無可能。
城內既然有擔心害怕明王之輩,自然也有喜好投靠明王之流,王興浪就是其中之一。和他名字一樣,其在竟陵郡城是典型的興風作浪人物,本為郡城流氓頭子,平時橫行鄉裏,無惡不作,但讓他憋屈的是強中自有強中手,費盡心力剝來錢財一半要進貢給郡府各級公仆。
以前要裝笑臉孝敬官府,直到相鄰安原郡出了個明王何春,那裏同行全部翻身作了主人,他是日也盼,夜也望,終於把明王給盼來了竟陵郡。
急攻三天,何春等人手底下損兵折將,又無攻城的將領,對著竟陵城牆望洋興歎,老虎咬天,無從下口啊!
王興浪如幽靈般聯係上了城外明王反賊,半夜三更之際帶領手底亡命之徒衝散北城門守軍,大開城門,早有準備的明王軍隊峰擁而入,可憐竟陵郡民壯首領大都做了刀下亡魂。
郡守孫越誠體胖,其所坐官椅就尤其寬大,何春心滿意足安坐其上,習慣性往後一靠,隻覺有倒下去的感覺才觸椅背,斜斜的象是躺在官椅之上,引來堂下笑聲一片。壓下心頭虛驚,何春冷著臉往手下掃了一眼,他位居明王已久,又才取下竟陵,也給練就了上位者氣度,底下將軍之輩們竟感覺平時一起廝混的神棍有冷咧殺氣,都訕訕住口。
“王興浪上前聽封。”何春忽然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兩郡府在手,本錢充足,當皇帝也未嚐不可。此心思剛出就一發不可收拾,當場就要按照宮中體製管理手下。
隻是隱約印象中說書的有講過,這句話應是太監宣讀出來才正規,他心裏想及此事,就拿眼睛不斷瞄著堂下眾人,估算著要割了哪個倒黴家夥才好。
底下眾人都是從安原郡一直隨自己打殺天下,平時也曾一起喝酒吹牛,說白了就是過命的交情,放眼看去,到底不好意思下手。隻有王興浪是新麵孔,他本意要封王興浪為衛府將軍以惡心裴休烈的。看王興浪屁顛屁顛跪伏在前,平時手底下家夥哪個在自己麵前跪過?突然間要個太監的想法從心底裏冒出來不可抑製,把到嘴邊要封衛府將軍的話收了回去改口道:
“竟陵之戰王興浪當記首功,現著爾為本王手下太監總管,即刻淨身上任。”他嘴滑溜,差點在後麵加個“欽此”二字,還好及時發現給吞了回去。
不說跪服在地的王興浪摸不著頭腦,就是一眾將軍護法也是麵麵相覷,一時公堂鴉雀無聲,針掉可聞。
看著堂下都不言語,無任何表示,何春眉頭一皺,重重咳了一聲:
“左右,替王總管淨身。”
身後親兵也沒回過神,但明王既有吩咐,當即上前把王興浪給架了起來,隻是到底沒做過此活計,架在那不知道下一步幹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