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鬱回來了？我家小慧一直在等著你回來呢。今天晚上我們都有事外出，家裏沒有一個人。小慧說她非要你教她學習繪畫不可，我們隻好把她托付給你了。老是讓她給你添麻煩，真不好意思。”
“不，不，小慧很懂事，沒問題。不過我也教不了她多少繪畫知識。”
我大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原位。我高高興興地快步上了三樓，匆匆忙忙地作了一點應有的準備。
不一會，小慧進來了。她換上了一件連衫裙，一進門就說，這是她姐姐嫌小了才給她穿的連衫裙。“我還是第一次穿連衫裙呢，媽媽總是不肯花錢給我做連衫裙。好看嗎？我自己覺得穿上了連衫裙好像變成大姑娘一般的了。”
她這一說，我也覺得她穿上了這件稍稍過大的連衫裙，的確好像一下子增添了幾歲年紀似的。“小慧，我倒想問問你了，你今年究竟有多大？大概還不會超過十二歲吧？”
“誰說的？我已經十三了！”
“我不相信。你不是還在讀小學嗎？”
“你啊，總是不相信我的話。我是1933年夏天出生的，到了現在，虛年齡不該是十三歲了嗎？不過照實足年齡算，還隻有十一歲半；再說，我很小的時候因為時局太亂，耽誤了一年上學的時間，所以現在還在讀小學五年級。你問這個幹嗎？”
“不‘幹嗎’。我隻是覺得你有時候還是滿身孩子氣，像個不懂事的小娃娃。”
“我可不是什麼小娃娃！你自己才是個不懂事的小娃娃！”她瞅了我一眼說，假裝生氣了。“那些畫你都看過了吧？快坐下，讓我來說給你聽，我自己是怎樣畫自己的，然後由你教我該怎樣才能畫得更好。媽媽已經托付過你，剛才我洗澡的時候都聽到了。”
“你能畫這樣的人物畫的確很不容易，可是你還不知道應該怎樣使用鉛筆，所以畫不出光和陰，都成了單線條的畫。實際上畫鉛筆畫應該有幾支不同粗細的鉛筆，有的用來畫線條，有的用來表現光和陰。你看，這是我為你準備的一套不同粗細的鉛筆，而且都已經給你削得好好的了，現在就送給你。”我一本正經地說著，把一套鉛筆交到了她的手裏，卻仍然隔著方桌站在她的對麵。
小慧驚喜萬分了，先是仔細察看了每一支鉛筆，還在她的畫紙背麵都試了一下，然後怔怔地望了我一會，吐吐舌頭說：
“這麼多的雞牌鉛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小鬱哥哥，你對我這麼好，我該怎麼辦啊？我能把這個對爸爸媽媽他們說嗎？”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相信你爸爸媽媽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高興。他們都希望你成個小畫家。”
“可是你花了很多錢吧？”
“沒有花錢，我本來就有兩套鉛筆。你哥哥借了那麼多的好書給我看，還請我去看電影，去遊玩西湖，所以我這點小意思完全是應該的。隻要你以後好好使用它們，成個真正的小畫家，別再是那麼不懂事就好了。”
“好吧，我就聽你的，”她歪著腦袋想了想說，“以後我不再偷偷蒙你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