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必芳看上去更加忙碌了,和朱大偉的關係也一下子密切了起來,相形之下,反而和我顯得疏遠了。有一次,在路上和吳必芳偶爾遇上,他一見麵就說:
“你怎麼還有心情天天都在寫這類讀書筆記?記的不是十八九世紀的外國文學作品,就是我國的古典文學作品,離開現實生活不是太遠點了嗎?”
“這些讀書筆記都是我以前隨手記下來的讀後感,有報紙願意發表我就拿出去發表了,談的都是藝術問題,也許對喜歡寫作的讀者會有點參考價值,相互交流嘛。”
“你這不是在‘為藝術而藝術’了嗎?”吳必芳笑著說。
“‘為藝術而藝術’不好嗎?”我笑著反問道。“照我看,藝術像吃飯一樣,也是什麼時候也少不了的生活必需品,精神生活的必需品。”
“可是藝術總該為人民大眾服務,為革命鬥爭服務吧?我真希望你多寫點聯係實際的隨筆或小品,別把自己置身於人民大眾的喜怒哀樂之外才對。”
“謝謝你的關心和愛護。”
“聽說你家裏有一個媽媽需要你供養生活?”
“我媽媽前一陣身體很不好,使我精神上負擔很大,非常為她擔心,幸而最近已有了好轉。”
“這倒是一個實際問題。大概就為了這個,你才把這些陳年古董似的讀書筆記也拿出去發表,想多賺一點稿費?”
“是的。”我坦然答道。
此後,吳必芳對我的態度似乎更加疏遠了,見了麵也隻是略略招呼一下便各走各的路。有一天他在我們宿舍裏和朱大偉說些什麼,見我進門,兩個人都不再繼續往下說,開始嘻嘻哈哈地盡是開玩笑。
這一年,日子好像過得特別快,匆匆到了10月上旬,又已進入了風雨連綿的季節。一天晚上,我照例一個人在宿舍裏看書,窗外又已秋風陣陣,密密的雨點不住地敲打著窗玻璃。此情此景,不由使我想起了三年之前小慧進來讓我看人物畫的種種往事,她毫不在意地坐到我雙腿上來的印象在我心頭還記憶猶新。
對啊,她到她大姑媽家去已快有兩年了,我卻一直操心著媽媽的身體,把這件事完全丟之於腦後,失約了。這不行,說定了的事我可一定要做到,尤其是對小慧這樣的孩子。我無論如何也得擠時間去看她一次。
自從小慧去了鄉下以後,我從未聽到過她的一點消息,又不好意思去向她媽媽和哥哥打聽。可不知道她的情況怎麼樣?是不是已經習慣了那裏的生活?還像原來那樣喜歡畫畫和唱歌跳舞嗎?
也許她會罵我是一個說話不當話的壞小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