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僑自從初中時跟著母親改嫁進繼父家,能夠讓他主動回憶的事情就很少了。
因為大部分時間都不怎麼美好。
而被顧望救下來,算一件。
稱不上一見鍾情,但確實是他和顧望孽緣的開端。
不然他怎麼可能跟顧望那種去小城躲仇家的富二代有所聯係。
顧望高中時候為了追女孩私下和人飆車把人撞成終身殘疾。
對方也是家世不凡的少爺,這事哪能善了,揚言要把顧奕顧望兄弟兩個一人砍一條腿。
顧家忙把顧望送走避險,帶著顧奕和律師一起登門道歉,想辦法補償。
這也是顧奕厭惡顧望的原因之一。
彼時他剛從國外學成歸來,已經在專業領域嶄露頭角,卻沒想到回家還沒幾天,就被父母強行帶著去給弟弟擦屁股。
他根本都不認識對方!
甚至當初出國也是顧望惹出了麻煩讓他這個哥哥頂罪,十幾歲的少年獨身一人遠赴海外和家裏斷開聯係。
顧奕在那還挨了幾下,盡管整件事和他沒有哪怕一點點的關係。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雙胞胎兄弟,出生間隔隻差了那麼一分鍾,父母從小就有所偏愛。
解決了這事,顧奕本來的打算是出國再也不回來。
臨走前,他瞞著父母去了那個小城市看顧望。
琢磨著要找人把顧望打一頓出出氣。
於是在學校裏,他窺得蒙塵的珍珠,覬覦明月的一輝。
顧奕對林僑也稱不上一見鍾情。
他那樣性格,根本不可能一見鍾情。
但好奇。
因為好奇,所以視線駐足。
他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個同樣可憐的人互相鼓勵,也聽到了那句讓他一直記到現在,並不斷付諸努力的話。
那個被霸淩的女孩說:“我好想死啊,我每次挨打的時候想要是她們下狠手把我打死了多好。”
“或者在天台上欺負我,不小心把我推下去摔死了該多好。”
少年時期的林橋聽了沉默一會兒。
他沒有勸女孩再堅持堅持,很快就能高中畢業。
也沒有跟著女孩一起說要是死了該多好。
他沉默一會兒,輕輕地笑起來,聲音也輕輕柔柔的,“那很好啊,就可以變成星星了。”
女孩轉頭看他,不明白變成星星有什麼好的。
“我很想變成亮閃閃的星星,因為我的人生好像太黯淡了,所以就想讓自己變得亮一點。”
少年林僑一邊說,一邊不好意思地笑笑,藏起半張臉。
女孩也不哭了,跟著笑起來,“那為什麼不變成月亮和太陽?又大又圓的,也不會閃爍。”
林僑想了想,“太陽……很灼熱,我做不到。而月亮不會自己發光,要靠映照太陽的光,如果我是月亮的話,根本找不到可以讓我映照發光的太陽啊。”
“所以還是做星星好了,可以燃燒自己發亮,照亮自己足夠。”
少年的神色很無奈,也很溫柔,明明是在人生的低穀,明明剛被虐待霸淩過,卻還是對著同伴說出治愈安慰的話。
顧奕記住了那句話。
滿身傷痕的少年想成為閃亮的星星。
當時的林橋還有如餘燼一般的內核。
像木炭燒到了末尾,雖然還紅,但沒有多少威力,溫暖不灼人。
等到再次相遇,顧奕發現,那餘溫的內核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