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輕輕撫摸著牆壁，感受著上麵陳舊的痕跡。
“這個神社竟然能被遺棄也是不可思議。稻荷神一般不會被如此對待吧。”劍心好奇地看向她，“神社主人都放棄了這個神社……”
“如果說這個神社是會吃人的，也就不會有人願意來參拜了。”
“……什麼？”
葵移開視線，看向神社後麵的密林。
“原來這裏的主人，是個巫女，被山賊威脅的巫女。她必須得欺騙旅人，把旅人帶給山賊，才能維持得了神社。那天我聽到她和山賊的談話了，也知道山賊是如此對待她的，可是我並沒有能力從山賊手中救下她，因此隻能自保。第二天我向她提出離開神社，她沒有阻止我，而是給我指明了路，告訴我不要等到太晚，盡早離開。我正有此番打算，因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一路上都警惕山賊。但是，我一路上都沒有遇見一個山賊。”葵靜靜地說著，語氣裏沒有半分憂傷，但聽完她的講述，劍心心中不由生出了些悲涼。
他走到葵身邊，看向密林。
層層都樹林將目光完全遮擋了，看不清深處，隻有綠色映在眼簾。
“這個世道，連巫女的日子都難過。日本已經……”
劍心不敢想象那個巫女的結局。如今呈現在他們兩人眼前的場景，足以說明一切。也許她平安無事地逃離了山賊的魔爪——然而，這隻是最樂觀的想法。
他將手指貼到牆壁上，摸到了一點不平整的痕跡，定眼一看，是幾道刀痕。雖然歲月已經將它們磨平，但仔細觀察還是能分辨得出來。
“我明知道，已經五年了，這個地方不可能維持原狀。我也許應該早點下山來看看的。”葵說。
過去了那麼久，發生的一切早已掩埋在了時光當中，隻留下無盡的幽靜。
知了的聒叫聲不絕於耳。
“這不是你的錯。”劍心收回手回應道，“小孩子沒有辦法從山賊手裏救人，即使救了巫女，神社不遠處的村子恐怕會遭殃吧。”
“……是啊。”葵苦笑了聲，背過身去。
狐狸石像也正背對著她，背部和尾巴點綴著青苔，比她記憶裏的似乎更加蔥鬱了。
鳥居之上是潔淨的藍天，而地下又是雜亂的野草。就連石頭縫那少的可憐的空間裏也能生出幾株來，甚至更加高大，頑強地朝著陽光生長。
“即使再艱難，生命也會尋找到活路。”
“什麼？”劍心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沒什麼，隻是學著騷客感歎一下啦。”葵淡淡笑了聲，掩飾了過去，“你知道我過去看的雜書比較多。”
“說起來，葵你的確提過，你是武家出身。”
“武家出身結果還是落到個流浪的下場。要不是遇見師父和你，說不定我早就成了路邊的孤魂野鬼了。”
兩人一邊交流，一邊默契地離開了這個荒廢的地方，轉而朝著村子繼續前行。
村子也跟五年前完全不同了。水稻還在生長，然而四周無比寂寥。兩人進了村子，從村民口中得知眼下世間越來越動亂，山賊猖狂，京城裏也彌漫著不安穩的氣息，無論何時百姓都難以平靜。
“維新派和幕府那些人鬥得可厲害了，浪人和武士到處都是。他們帶著刀啊，看一眼就覺得可怕。”
“我們也帶著刀。”葵說著低頭掃了眼自己腰邊的刀，“你們不覺得害怕嗎？”
“葵……”劍心不知該說什麼好，隻輕輕地呼喚了聲她的名字，緊接著略有不安地看向村民。
“你們的眼神一看就不是壞人啊。京城裏的那些浪人，一看麵相就知道殺過人了。”村民說，“但是要去京都的話，你們難免會遇上那些人喲。你們也還這麼小……”
葵歎息了聲，說：“我們不打算去京都，隻是很久沒有出山了，想了解一下人世間的事情。”
“是嗎？原來你們住在山上啊，也難怪。”村民說，“接下來的日子恐怕要越來越難過了，住在山裏也好啊。”
“您說的是，不過也難免會覺得寂寞，所以就下山來走走了。”葵微笑著，同村民多聊了會兒，確定如今京城裏的狀況後，便對村民道了聲謝，然後拉了拉劍心。
他正低頭盯著地麵發呆。
“劍心？”
“啊，你們聊完了嗎？”劍心如夢初醒，回首看向她。
“嗯。知道點事情後，總感覺輕鬆了很多呢。謝謝你陪我一起出來，劍心。”
劍心看著她的笑臉，想的又是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不免有些悲哀。
在歸途的路上，劍心盯著她的側臉。細絲帶在空氣裏搖曳著，陽光落在她身上，美得不可方休。
“你不打算回京都複仇嗎？”
提到這事，葵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現在……還不到時候。”
“誒？”
“我複仇的話，必定會使百姓不安吧。那些浪人，如今也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但仔細一想，我好像都記不清他們的樣貌了，複仇又從何談起，總不能隨手抓一個浪人就殺掉吧？那樣與殺人犯有什麼區別。”
她說得很慢，反而有些悲傷，劍心不禁眯起了眼睛，往太陽看了一眼。
“和師父，還有你在一起實在是過得太愉快了吧，有時候我覺得，好像不複仇也可以……但是，一想起母親，我就……”說著，她抬手碰了碰金簪。
如今她陷入了迷茫。劍心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有多麼糾結，心緒隻是飛到了黎民百姓之上。
兩個孩子歸時心思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