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那個時候已經沒法停下來了。我和他是劊子手,都令百姓恐懼。師父,我——”
“你這次回來,就隻是打算向師父撒嬌嗎?”
葵一頓,迅速搖頭。
“不,師父。我隻是不知道怎麼做才好,所以我想留在山裏。”
“是嗎?看來你受傻徒弟的影響相當大啊。跟他下山這麼多年,你自己反而成了隻迷途貓了。起初你放棄複仇的時候,我就在想,你和我那傻徒弟遲早要走到這一步。”
“我以為您不會知道的。”葵揪住了裙袴。
“徒弟在想什麼,身為師父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還年輕,葵。”
“您還願意讓我留在這裏嗎?”
比古清十郎笑了起來,說:“我已經說過了,歡迎回家。”
悄悄瞥了眼他,見師父的笑意,葵抽了抽鼻子,又把頭垂下去了,一手摸上鼻尖,咬住嘴唇,忽然感到心裏一陣暖意,然後猛地抬頭直視他的目光。
“我回來了。”
說完,她便撲進他懷中,揪住他的披風,壓抑著聲音嗚咽了起來。比古清十郎輕輕按住她的後腦勺,任由她哭泣。
春天很快就到來了,雪消融之後,枝頭嫩綠的萌芽在風裏搖晃起來,鳥獸開始蘇醒,小河也發出歡快的流水聲。
那棵滿是刀痕的大樹,上麵的印記已經慢慢融入了皺紋似的紋理中,若是不細看,就不會發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葵開始每天砍柴、除草、采藥的生活。沒有了劍心作伴,一時間有些孤獨,練劍的時候聽到動靜,她都會不自覺想起那個紅發少年的影子。
比古清十郎有時心血來潮了會叫她切磋一番,雖然已然掌握了飛天禦劍流的招式,但葵和他切磋的時候總有些畏手畏腳,比古清十郎看出了這點,於是問道:“什麼使你如此怯懦了,葵?”
葵往後退幾步,垂下刀,揉起麻痹的手腕,回答道:“劍心和師父給我的刀,已經是一把殺人刀。即使我保養得很好,但它吃了太多鮮血,拿起它的時候,我就好像能聽到死者的聲音,如果不控製,我怕……”
“擔心傷到我麼?”
“是的。”
“該說你是心細還是粗心呢……”
“誒?”
比古清十郎一轉刀,穩穩入鞘。
“你如今的水準與下山前差得不是一分半點。想憑這點力氣傷到我,是否太不把師父放在眼裏了?”
葵不自覺地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
“可是——”
“你的確用刀殺過人,凶如惡鬼,人稱‘劍姬’。但是也因此留下了心病。”比古清十郎朝她走來,葵意識到師父已經不再打算繼續切磋下去了,便也收了刀,露出了苦笑。
“您還真是無所不知啊。”
“傻姑娘。何必受罪?”
抬頭看著師父那雙柔和下來的眉目,葵說:
“您當初也知道,若是年輕人不自己去走一遭是不會明白的。師父,您年輕的時候也曾和劍心一樣,想著用劍為世人做點什麼吧。”
比古清十郎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
“別把我當做傻徒弟。他若是明白了那些道理,不會還留在山下。”
“劍心選擇的路就是如此。劍心也不是師父教出來的人麼。”
比古清十郎一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輕柔的動作令她覺得有些眷戀,好似回到了第一次遇見他的模樣,那時他也是如此溫和地撫摸她的頭。正當她因此微笑起來的時候,比古清十郎卻突然開口:“‘年輕的時候’?我現在也很年輕。”
葵一愣。歲月雖然沒有在比古清十郎臉上留下太多痕跡,看起來與二十多歲時沒什麼兩樣,甚至多了些成熟的美感,可如今他已經是實打實的三十四歲。
“可是,師父,你三十四了。”
“我知道。”
“三十四呢。比我大一輪半。”葵扯了扯嘴角。
“那又如何?”比古清十郎斜了她一眼,“小矮子。對大你一輪半的人撒嬌,不覺得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