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和劍心在少女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個道場。推開門,一個老人迎接了幾人,瞧見少女手臂上的傷,那老人立即露出了訝然的表情。
“阿薰小姐,這是……”
“她撞見了‘劊子手拔刀齋’。”葵率先開口,同時瞥了一眼身邊的劍心,“受了點傷。路上遇見我和他……相救。”
“抱歉,我沒能捉住拔刀齋。”少女捂著傷低下了腦袋。老人沉默地看了幾眼葵和劍心,視線掃過兩人的刀鞘,便露出憨厚的笑容,扶著少女走進道場,隨後拿來了棉球和藥水,對葵和劍心道:“給兩位大俠添麻煩了啊。”
“沒有,哪裏的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幾人走進道場,葵往四周望了一圈,這道場還不小,地板亮得反光,想必是經常打掃。也許是夜晚的原因吧,這裏顯得十分空曠,靜悄悄的,連呼吸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牆上寫著“神穀活心流”的牌匾額外引人注目。葵和劍心走到牌匾之下,盯著同樣空蕩蕩的牆壁。
“完全沒有其他人啊。”葵看著“門下生”三個漢字,旁邊卻沒有任何一個學生的名字。
“我是‘神穀活心流’的代理師父神穀薰……”少女把衣服解開,露出受傷的部位,老人則是用鑷子夾著棉球為她輕輕處理傷勢,“門派規模很小就是了。但再小,我們門下十多人都還是一條心在努力修行啊。”
葵收起視線,轉而看向薰。十八九歲的少女,一頭黑發在燈光底下閃爍著油亮的光。
“可兩個多月前,那個路過魔突然就開始行凶,搞到現在就成這樣了。門徒們一個又一個因畏懼‘拔刀齋’之名而離開,鎮上的人甚至都不願意靠近這個道場。”
薰垂著視線,語氣悲傷又無奈。葵聽此回頭看向劍心,他失神似的盯著那牌匾,不知在想些什麼。
“雖已時至明治,人們對‘劊子手拔刀齋’仍然心懷恐懼啊。”薰如此說著,葵看到劍心閉了閉眼,似乎很是痛苦的模樣。因此她往前走了幾步,將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你的錯。”葵用嘴型如此告訴他,而後見他微微愣了一瞬,緊接著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到底為何要謊稱自己是神穀活心流,以及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拔刀齋……雖然一切都還不明朗,可我必須盡早終結那人的暴行。”
“原來如此,但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在夜裏出去巡街了。”劍心輕輕走向她,神色遠比之前堅定。
“誒?”
“那人的實力遠在阿薰小姐之上。”葵開口道。
“什……”
“坦然承認自身及對手的實力差距,對劍客而言,是一項十分重要的資質。你應該也明白下次再與他對陣的結果會如何。”
“流派的威信根本不是值得叫人舍命去保護的東西。”
這話說完,薰的神色霎時間變得不甘又憤怒。
她咬了咬嘴唇,突地站起身。老人嚇了一嚇,肩膀慫了一瞬
“神穀活心流是我父親親曆幕末動蕩後,在明治伊始之時創立的。這十年來,我父親摒棄了‘殺人劍’,而全身心致力於‘救人之劍’。但他卻作為警衛隊的一員,征召參加了半年前的西南戰爭,在同自身理想相去甚遠之處憾然離世。”
葵垂下視線,看向那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老人。他的手裏抓著鑷子,棉球的一側紅了。他表情異常嚴肅,燈光下半邊臉隱沒在黑暗裏。看起來就像是在認真為薰擔憂。
“那家夥,那個自稱‘劊子手拔刀齋’的男人,打著‘神穀活心流’發旗號奪走了十多條人的性命。我父親留下的流派,以‘救人之劍’為宗旨的‘神穀活心流’被如此玷汙!!”薰大吼道,眼裏閃爍著淚光,“你一介浪人,是不可能體會到我心中的懊惱和不甘的。”
這話說完,兩人直視了許久。
“也罷。”劍心忽地苦笑起來,指著她的傷口說道:“不管怎麼說,你手臂受了傷,夜裏巡街怕是不行了吧。”
薰好像現在才注意到似的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終於安分了下來。老人這才繼續為她包紮。
“眼下最要緊的是好好養傷才對。”說著,劍心便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葵掃了眼薰,緊隨其後。
“再說了,如果誌在解救他人的人,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話,那豈非笑話。”他拉開大門,“更何況……想必已故的令尊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為了保護流派而丟了性命吧。”
薰怔然地盯著劍心,似乎很是驚訝他會說出此番話語。葵沒有出聲,隻掃了一眼劍心滿是苦笑的麵容。
“失陪了。”
哢啦一聲,大門合上了。
兩人站在屋外,寒冷的夜風迎麵吹來,一刹那就吹滅了再次相見的愉悅。並排走到街上,兩人相繼無言,隻有空氣中的水霧輕柔地籠罩在兩人周身。
月光落到肩頭,投下兩個暗淡的影子,整個世界又是模糊不清的。野狗縮在角落裏,眼睛幽幽泛著熒光,見人路過則從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吼聲。鎮子的街道上彌漫著一股難以安定的氣息。
葵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打破沉默。
“那麼,那個女孩……你還想繼續插手嗎?”
“當然。即使在下不喜歡‘劊子手拔刀齋’這個名號,但也沒墮落到能將這個稱呼拱手讓給惡人的程度。”
劍心說完,也偏頭看向她。
夜色之下,葵的那雙眼睛似乎更加深沉了。且她在他麵前取下了鬥笠,月光照著她,映出了那一頭深藍色的秀發。
她用絲帶綁了個馬尾,沒有插上金簪,披風底下藏著一把刀和一把脅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