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聲熟悉的“緋村”令葵的心情霎時間跌入了穀底。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人群之外,而後人群漸漸被到來的警察推開,一個大人物在群眾困惑的目光下穩步朝劍心走來。
頓時空間隻剩下四人。葵看清那人的模樣,後退一步,別開了頭。
“……你留起胡子了呢,山縣先生。”劍心苦笑著注視那打扮頗西洋的男人。
“終於見到你了,我可找了你十年啊。”
百姓們叫嚷著不滿,大罵警察有什麼好神氣的,甚至叫劍心幹脆把這群警察也給砍掉,但最後還是在警察們的聲音下隻悶悶不樂地走了。
山縣有朋平靜地注視了會兒劍心,接著將目光移到葵身上。他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
“那位……如果我沒記錯,是白鷺葵吧?經常和緋村在一起的那一位。”
“誒,葵姐……?”
瞬間,好幾道視線紮向了她。葵自知躲不過去了,隻好回過頭來,麵對山縣有朋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臉。
“……好久不見,山縣先生。”她說這話時,聲音低啞得像是男人。
“這可真是——沒想到你也在這地方,這次來東京沒錯啊!”山縣有朋對兩人伸出手,“馬車在那邊候著了,眾多維新誌士都翹首企盼著你們歸隊呢。跟我走吧。”
劍心舒展了雙眉,輕歎了聲。
“很不巧,在下無意憑借著曾經的殺戮來獲取高官俸祿。”
“我同樣如此,先生。”葵冷靜地看著他。
山縣一愣,訝然道:“這是什麼話!你們雖然手染鮮血,但那也是為了我們的維新大業啊!”
“……‘我們’啊。”葵垂下了視線。她從不認為,維新大業僅僅屬於誌士。明治初期,武士起兵反抗的次數遠比幕末時期都要多得多,這是場不完全的革命,內憂外患之下為了革命而革命。
實則如何治國都沒有個定論。即便現在的情況已經好了不少,可角落裏的蛇正虎視眈眈。
“你們怎麼還對這事耿耿於懷呢!雖然的確有人視你們‘劊子手’而不齒,但此等宵小之輩我會——”
“用官威打壓下去?’”劍心笑了笑,餘光瞥了眼暈倒在地的劍客警察,“其實也正是這種想法讓那些家夥日益驕縱,無法無天。”
“我們當年並非為了獲取高官的榮光與權力,而是為了創造並保護一個能讓人們幸福的世界……才舉起了劍。”
葵盯著他的側顏,沒有出聲。隻見劍心緩緩轉過了身去,薰則是來回掃了幾眼山縣有朋與劍心後,小步小步跟上了他。
“你已經忘記了這點嗎,山縣先生?所謂的‘維新誌士’也不過一夜得勢的暴發戶而已。”
葵深以為然,不由放鬆了神色。劍心依然是劍心,從未改變。
“但是,緋村!”然而山縣的一句呼喚使得他停下了腳步。
“時代變了啊!現如今已經進入明治這一新時代了,廢刀令出合,武士也已經消亡了。世道早已和那個靠刀劍說話的幕末不大相同了!”
“若不手握管權,那在這明治時代,光憑一把刀根本什麼也辦不到!”
語畢,劍心沉默了一會兒,便一手輕輕搭上了薰的肩膀。
“雖然隻能倚仗這一把刀,但我至少還能給保衛著眼前人吧。”
山縣有朋立馬轉頭看向葵。
“白鷺你——”
“很抱歉,山縣先生。你知道我是沒法勸動劍心的,不然當初……而且我也認可他的理念。”葵對看向自己的山縣回以微笑,而後輕點了下頭,慢慢跟上了劍心和薰。
彼此視線相交的那一瞬,劍心對葵露出了歉意的神色。她則是搖了搖頭,接著直視前方。
太陽好像要將東京燒盡似的,紅豔豔地浮在半空。斜陽,屋簷,烏鴉,半邊世界沉默在影子下。空氣裏搖曳起一股寒冷的氣流,鑽進了葵的脖子。她不由拉了下衣領,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