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客人們舉著碗筷紛紛朝幾人看來。
阿妙見狀,抱著肩膀小步走過去。
“客人……客人……能否請您稍微小點聲……”她想要盡可能壓製下這場衝突,可喝醉的人,本性暴露無遺,根本不聽她的話。
“給我閉嘴!你個女人也想跟我們作對麼!?”
其中一個大漢手一揮,狠狠推開了阿妙。當葵捏得刀柄指尖泛白的時候,一個高壯的男子扶住了阿妙,對著幾個大漢冷笑了聲。
“喂喂喂,‘自由民權’不就是為弱者而存在的麼。你們提倡自由的壯士,做出這種事不妥吧。還是說……你們口中的‘自由民權’指的是借著酒勁大吵大鬧的自由啊?”
隨即,他偏頭問了阿妙一句“沒事吧”,得到肯定回答後站定在幾個大漢麵前。
“我平時都隻有被挑釁的份啦。誰讓我自己做不出、也見不得欺淩弱小的行徑。”
葵放鬆了力氣,呼了口氣。
另外三人一臉迷茫地看著事態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葵則是偏開了頭,沉默著喝了一口茶。
事情怎麼發展她都懶得去管了,因此當一眾人走出店裏,跑到街上圍觀打架的時候,她隻孤身呆在原來的座位上。但並非所有客人都跑去看熱鬧了,一些依然選擇留在店裏。
隱隱約約地,她聽見一些客人談論道:“什麼自由民權,還不是一群耍酒瘋的。”
“搞不懂在想些什麼,他們要是真明白,為何偏偏在這地方吵架。”
“但是他們講的也有道理啊……不激進點怎麼能改變呢。”
“你還真以為他們認真想的啊?”
“這種事情不是一般人能談的,閉嘴好好吃飯吧。”
隻聽一段時間的吵嚷過後,劍心、薰和彌彥重新回到了店裏,而那幾個“自由民權”的壯士沒再回來。
等到菜上來了,薰便將屋外發生的事情一並說給了葵聽。那個幫助阿妙出手的男人是個打架狂人,人看起來有些咋咋呼呼的,但內心還是不錯。
葵聽完後,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鍋裏咕咚咕咚冒著熱氣,香氣四溢,周圍也總算恢複了原先平靜的模樣。她往碗裏夾了塊牛肉,慢吞吞地說道:
“如今什麼牛鬼蛇神都能大談那些話題,然而連‘是什麼’都沒弄明白,鸚鵡學舌似的,看見幾個新鮮詞就忍不住用,但說到底不過是倚仗著自己懂幾個字,讀過一點書,能搬出幾座大道理,話說得迷迷糊糊、雲裏霧裏,就把百姓當傻子耍,自己也竟騙過了自己。可本質裏,自己又知道自私自利又羞於表露,所以拿出所謂大義層層包裹來包裝。隻要‘大義’在了,做什麼都行了,腦子跟理智可以隨意丟在一邊。幾句口號喊一喊,總會有不明真相的人們以為真是為大眾好而跑過來加入。”
劍心夾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葵沒注意到他的動靜,喝了一口茶接著說:
“充其量不過是一群自大又愛叫嚷的燕雀,叫的聲音大了就還真以為自己是鴻鵠。”
這話說完,幾人安靜了一陣子,隻有火鍋沉悶的響聲。劍心默默無語地夾著菜,合著米飯吃下了肚。叮叮當當的動靜在這沉默當中顯得額外響亮。
“哇……葵,你這話——好難懂。燕雀、鴻鵠?”彌彥咽下米飯,口齒不清地說著,偏頭看向薰。
薰愣了會兒後解釋道:“所以說啦,是‘貓は虎の心を知らず’的意思。”
“貓?虎?”
“那些壯漢以為自己是老虎,實則連隻貓都不如。”
葵笑了笑,說:“不過還是不能全聽了我這話才好。畢竟再怎麼說,我也算不上什麼好人。”
彌彥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怎麼可能,明明葵幫著教訓了——”
“因為那僅僅是你看到的一麵。”
“隻要知道這一麵的葵是好的就足夠了。”小男孩說著搶過牛肉,狠狠咬了口,“至少葵在認真幫助別人。”
劍心啞然一笑,看著因彌彥的一句話錯愕語塞的葵,輕輕點頭道:“彌彥說得不錯。”
“這孩子……怕是根本理解。”葵搖搖頭,笑了起來,“不過我不討厭。小武士,要盡快長大,變得像劍心一樣強才好啊。”
“那當然!劍心是日本第一的話,我就是日本第二——”
“那我怎麼算?難不成是第三?”她愉快地問道。
此刻氣氛又回到了往常的輕鬆,劍心和薰對視一眼,不禁露出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