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整頓心情,甘棠雪心中也逐漸有了堅定的底氣。
一大早方給杜母請完安,府裏幾個管事婆子,便到山河院裏來交這個月的賬薄。
白芷迎上來道:“幾位辛苦。”
又招呼眾人在廳裏坐下,和青萂擺弄了些點心茶水,恭敬說道:“等我家大娘子換身衣裳便過來。”
這山河院的下人改口,也是甘棠雪吩咐的,眾人往後也管她叫大娘子就是了,再叫小姐也不合適了。
這倒不是因揣測夫家的心思,而是她現在要把侯府扛起來,要把一些威嚴立起來,自然不比從前。
這些個管事婆子,見白芷對她們很是恭敬,平日裏甘棠雪也是溫潤性情,先前聽主母吩咐還有兩分敬畏,這會兒已經消散了。
她們都是定遠侯府的老人,世代子孫,少不得都在侯府討一份生計。若是甘棠雪有些能耐,她們自然收斂些,但是現在她們看來,倒是多慮了。
十六不及十七的千金小姐,縱使才學淵博,又能有些什麼舉措,幾位管事婆子交接眼神,麵上露出了些輕視神情。
坐了一盞茶功夫不到,這些婆子就閑不住了,西府掌內宅管事的杜明媳婦,拉著那掌管後廚采買的王婆子,交頭接耳道:“這東府院裏,望門的嫡妻,卻納了個來路不明的良妾,你可知道?”
那王婆子應答:“倒是沒聽說,怎麼鬧出如此笑話呢?”
那白芷平日裏最袒護自家小姐,本身也不是好脾氣的,差些按捺不住,幸虧院裏的李嬤嬤拉住。
白芷想著昨天夜裏,甘棠雪千叮萬囑了,這第一天交接,不容有差,便按捺住了性子。
甘棠雪出來時,見幾位管事婆子吃著點心,嘮著閑話,白芷紅著個臉,場麵好不熱鬧。她柔著聲說道:“來得晚了些,倒是讓幾位老人家久等了。”
那王婆子先開口道:“大娘子貴人事忙,眾人都是聽大娘子交代,哪有大娘子說久等的,等再久都是應該。”
甘棠雪見諸位婆子倒也坐得心安,說話間也沒一個起身的。她也沒生氣,而是自己坐到了主位上。
青萂端上剛沏好的信陽毛尖,又抱了把婆子交上來的厚厚一疊賬簿,抱了過來。
那些管事婆子,見到這場麵,覺得她在擺場麵,也不由得心中暗笑,若是她敬自己兩分,以後還幫待著一些。
若是按她現在這架勢,那以後陽奉陰違也好,吃幹抹淨也罷,日子有她好過的。
眾人都心道,三年來,你協理主母都沒能怎麼樣,今兒個自己一手包辦,就能變天麼?
甘棠雪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眼下侯府比不得從前,不必要的支出還是得減少。”
杜明家的媳婦皮笑肉不笑應道:“這倒不比大爺納良妾這種小事,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爛府裏頭便是了。咱們杜家說到底還是公侯之家,應有的份例可不能少了,不然傳出去了,便丟了定遠侯府的臉麵。”
甘棠雪凝視她道:“現在定遠侯爵位襲上了麼?”
這一聲下來,眾婆子終於安靜了。
杜明家的媳婦沒想到她說話那麼嗆,幹咳了幾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暗罵道,小丫頭片子,抓人話裏頭毛病的本事誰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