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思右想,想得腦仁疼,卻始終束手無策。他奶奶的,這和自己人鬥比和敵人鬥還費腦筋呢!我幹脆燒了杜預的密信,披著衣服步出房門,來到穀家的後花園裏去看風景。雖說百草枯焦,終究還有幾柱孤鬆,有那幾抹濃綠,可以稍微怡一怡情,散一散心吧。
我在一塊怪石上坐下,望望東邊,有一株鬆,亭亭而立,仿佛就是那鍾會呀,望望西邊,也有一株鬆,老癭虯結,仿佛就是那鄧艾呀。我夾在這兩個混蛋中間,可真是要了命了。蒼天,蒼天,我雖素不為善,也非罪大惡極之徒,你刻苦罹我於此深禍之中?
越想越是氣憤,忍不住撲上去狠狠踢了那老鬆一腳,鬆針簌簌而下,落了我滿頭滿腦。回看那株幼鬆,隨風搖擺,似乎在“喈喈”地冷笑。啊呀,突然之間,我福至心靈,想到了應該怎樣對付這兩個混蛋家夥!
於是跑回居處,提筆給鍾會寫信,詭稱自己在新都駐紮的時候接到鄧艾一封密信,說鍾會欲來搶功,要我駐紮雒城以阻擋之,使大軍不得直進成都。然後我向鍾會表明心跡說:“將軍受晉公所托,董督三軍,催破頑敵,旬月間收取全漢,此萬世不拔之功也。鄧艾故壞兵要,驟行險著,遂得成都。設非將軍悍鬥以寒賊膽,蜀人何得遽降?而鄧艾貪天之功,並使羨遮道以阻將軍,反心昭然若揭。羨雖不敏,何得從此亂命?今將避道,灑掃雒城以待將軍……”
寫完信送出去,我立刻命令大軍移出城外,轉到城西十裏外紮營,城中隻留下龐會等五百人,封查府庫、清掃街道,等待鍾會前來。
鍾、鄧是遲早會起衝突的,我也遲早是要找好站隊,立穩腳跟的。小大之勢很明顯,站在鄧艾一邊是死定了,站在鍾會一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鍾會既然恨鄧艾要超過恨我,那我幹脆就賣了鄧艾,幫忙鍾會找個開打的藉口好了。鍾會若肯原諒我則罷,若不肯原諒我,我也隻好硬著頭皮上,一味躲避,終無了局。
可是我的信遞出去了,鍾會既沒有回信,也沒有領兵前來雒城,他似乎在涪城紮下了根。等到十二月初,傳聞薑維等人已經接到劉禪的詔旨,放下武器向鍾會投降了,鍾軍更為壯大。然而即便如此,鍾會仍然沒有南下之意。怎麼了,他小子怕了鄧艾麼?
又過了幾天,天使來到,加封鍾會為司徒、鄧艾為太尉。天使還來我的軍中小坐了一會兒,但朝廷似乎對我並沒有嘉獎,也沒有什麼新的指令。伐蜀三軍,鼎足而立,局麵就這樣繼續僵持下去,越僵持,我心裏就越是發毛。杜預仍然每隔兩三天就派人送來密信,備細分說鍾會軍中情況,可是除了說鍾會很寵信薑維,甚至同食同寢外,沒有什麼有用的情報。劉睿也從成都頻繁送來密信,內容不外乎鄧艾如何擅權,如何在蜀官麵前吹噓自己的功勞,說什麼“薑維自一時雄兒也,與某相值,故窮耳”之類的屁話,我隻好當笑話看。
鄧艾看不起鍾會,他根本就不防備鍾會;鍾會不見得看不起鄧艾,他一直想收拾鄧艾,但始終沒有任何舉動。這兩個人是怎麼了?這種對峙還要延續到什麼時候?
不過,局勢還是在逐漸地轉變,往往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就可以窺見平緩水下的洶湧潛流。沒過兩天,杜預的密信中突然增加了內容,說鍾會攔截了鄧艾傳遞上奏的使者,費盡心思把上奏修改得麵目全非,塞滿了狂妄悖逆之語,矛頭直指司馬公。
“來了,終於要開始了。”我心中有一絲緊張,非常奇怪的,卻也有一絲輕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早點發生也省得我終日提心吊膽。
不過,我當時料想不到,這一切都是由監軍衛瓘的夜訪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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