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窗外日頭低垂,屋裏越發昏暗,別說飯食,竟然連燈也不給點一盞,鍾會呀鍾會,若能重見天日,我定要將你剖腹剜心,方息心頭之恨也!正在這麼想著,突然冷不防身後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將軍大人。”
我差點沒從地上直蹦起來。身後那人大概料到了這一點,一邊伸手緊緊抱住我的腰,一邊連連低聲安慰:“將軍休要驚慌,不可使門外人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略略轉頭一看,隻見身後伏著一個瘦小的身影,看我轉頭,他也抬起頭來,神情猥瑣到了極致,鼠須上下亂顫,原來不是別人,卻是劉睿麾下小校王鞮。
一看原來是王鞮,我的心徹底放下了。於是轉回頭去望望窗外,似乎那些守衛的兵丁並無察覺。我低聲問王鞮:“汝是如何進來的?”王鞮回答說:“屋後有狗洞,小人勉強鑽入。”哦哦,果然天生萬物都是有用的,瘦小又如何了?唯其瘦小,方能行此雞鳴狗盜之大計也!
“杜參軍叫你來的麼?”我匆忙詢問王鞮。王鞮回答道:“正是。參軍有言語命我轉告將軍。”我心中“嘭嘭”亂跳,急不可耐地叫他“速速稟來,隻說關鍵,不必修飾”。
王鞮頓了一下,然後一口氣稟報說:“杜參軍言道,鍾會唯信降人,把魏官一概排斥在外,他好不容易打聽出來,司馬公來信說,恐鄧艾不肯就縛,故將十萬大軍親屯長安,派賈充萬騎先發進入漢中。鍾會大驚,告降人雲:我軍五倍於鄧艾,而相國親自來援,是疑我也。薑維乃勸鍾會一入成都,即刻起兵造反……”
哦哦,原來是這樣,這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按照鍾會的原意,他未必不想著先在成都呆上幾個月,等穩定了蜀中局勢,再揚旗造反的,但司馬公棋高一著,逼得他不得不立刻就有所行動。嘿嘿,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來,他鍾會完全不是司馬公的對手,還想得天下,還想當劉備?他做夢去吧!
王鞮隨即又告訴我說,鍾會把我、衛瓘和各郡守、牙門全都拘禁起來,另外派了親信(主要都是薑維那些降人)去接管我們各自的隊伍。嗯嗯,這是一個重要情報,事情很明顯,如果鍾會順利接管了各軍,他造反就有本錢了,換言之,我們就沒有本錢了,腦袋搬家隻是遲早的事情。
斷不能讓他的奸謀得逞!
我問王鞮:“杜參軍有何妙計?”王鞮回答說:“他要將軍虛與委蛇,待機而動。”他奶奶的,這種屁話說了等於沒說。我腦筋使勁一轉,咬咬牙關,低聲關照王鞮:“汝去軍中尋著秦、段、鍾諸將,叫他們不得遵從鍾會所派之人的號令。不僅如此,還要鼓噪鬧事,鬧得越亂越好!”
這三個蠻人本來就喜歡鬧事,換掉了我誰都不服,我相信隻要王鞮把信帶到,他們肯定會遵從辦理的。隻要我雍州軍的主力不服管,鍾會壓製不下去,他就不敢殺我,嘿嘿,這樣或許能夠多扛幾天,等我另謀良策。看起來杜預是靠不上的,他再有本事,終究不是大羅金仙,況且手中沒兵,也根本沒有和鍾會對抗的實力。要救自己的性命,還得靠自己的智謀。
聽了我的吩咐,王鞮點頭從命,但隨即問說:“將軍可有信物?小人若無信在手,恐怕諸將不聽。”哦哦,這小子腦袋果然好使,我如果能夠脫離這場大難,一定要好生地提拔他。可是我掏掏懷裏,偏偏什麼東西都找不著。
魚帶、印信總是該放在身邊的,但鍾會派人來幫忙換喪服的時候,不聲不響全都給收了去。啊呀,鍾會、薑維,我不合小覷了你們,這種小智慧你們還是有的呀!這可怎麼辦才好,我根本掏不出什麼信物來,而這間小屋裏的東西也早就清掃一空了,連紙筆都沒有,這可怎麼辦才好?!
王鞮的聲音突然顯得非常陰冷:“將軍可寫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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