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二馬攻訐言惡必應
一將功成大勢已生
我並非一個毫無野心的人,有那麼一瞬間,我的頭腦突然發熱,想到自己也可以扯起反旗,就算不能平定天下,也有機會在蜀中當劉備。說到了,皇帝誰不願做?然而,我並非鍾會之類無謀之輩,我知道想當皇帝就必須和誰相對抗,不是洛陽皇位上那可憐的孩子,而是偉大的司馬公!
司馬公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呀,他未必不清楚鍾會篡改了鄧艾的上奏,但為了消除隱患,依舊下令鍾會去收捕鄧艾。同時,他又以平定鄧艾叛亂為名,親率大軍到長安,做好了二次伐蜀的準備,但這次目標並非蜀賊,也不是鄧艾,其實卻是引為心腹的主帥鍾會。現在賈充已經率領騎兵進入了漢中,等於卡住了巴蜀的咽喉,就算鍾會在成都造反成功了,他能夠抵禦住這二次伐蜀嗎?
鍾會抵禦不住,我就更抵禦不住。然而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我代替鄧艾和鍾會處在了這種大軍在外,權高遭忌的位置上,我能夠消除司馬公的猜疑嗎?我能夠重獲他老人家的信任嗎?我是否除了扯旗造反,就沒有第二條道路可走了?
我越想越是冷汗涔涔,吃了兩口飯就無法下咽了。好不容易盼到諸將聚齊,我問大家說:“如今奈何?”我不必要把話說得太明白,明白人自然懂得我的意思,不明白的人,比如禽獸,他隻會叫嚷說:“如何不入城去安坐,倒在這裏議事?”
鍾會的部屬已經在****中死得差不多了,隻剩下杜預等六七個人。聽到我的詢問,杜元凱站出來建議說:“請使君速速北上,以迎賈公閭。”我把頭轉向衛瓘:“就請監軍在此勒束各部,穩定蜀中,我即刻北上,如何?”
衛瓘擺手說:“如今使君為三軍之帥,不可輕動,我去迎接賈公閭好了。”這狗東西,他的想法和我是相同的,我身處嫌疑之地,他自己難道不是嗎?好吧,我知道自己甩不開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那就你我同去,備細陳奏鍾會之亂為好。”
於是我就分派杜預暫統營中事務,自己和衛瓘一起,帶上鍾會和薑維的首級,領著禽獸等一千漢騎,離開成都郊外,快速奔向漢中。當然,事前我們先聯名寫好了奏章,派快馬送往長安司馬公駕前。
經過新都的時候,毛亮出城迎接,但我們不敢停留,仿佛遲了一刻,自己的腦袋就會離遠腔子一寸似的——衛瓘也不再裝模作樣地擺監軍架子坐轎了,而改為騎馬。
離開新都不遠,突然於路碰到了龐會和田續。我勒住馬,問他們說:“鄧太尉安在?”兩人嚇了一跳,目視衛瓘。衛瓘使個眼色,於是兩人假惺惺地抹抹眼淚說:“我等救援不及,可憐已為鍾會餘黨所殺……”都這個時候了,我也懶得演戲,吩咐他們說:“留下鄧艾父子首級,你們先回成都待命。”
我們就這樣帶著四顆腦袋繼續晝夜兼程,不久便進入漢中,來到樂城,拜見賈充。賈公閭是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因為他知道老對頭鍾會已經死了——一見麵先笑笑說:“元宗來何遲也?”
可惡,鍾會見了我也是這句話,你賈充見了我也是這句話,你們這兩條瘋狗都是一般貨色!但我當然不能發作,不僅不能給賈充臉色看,還得故作卑躬屈膝。衛瓘還在旁邊發愣,我心想做戲就做到十足,於是毫不猶豫地“撲通”一聲跪下,大聲說道:“鍾會謀反,仆不能預先查之,致使成都大亂,將吏傷損,罪莫大焉。賈公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