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梨先是覺得渾身刺骨的冰冷,接著又是火燒一樣的燙,這樣忽冷忽熱的直到一股熱流從口中強行灌入後,才漸漸平緩。
朦朦朧朧中聽到有人講話的聲音,奈何渾身無力,實在是睜不開眼來。
“老頭子,你說咱家妮子這都燒兩天了,現在摸著也不似先前那般燙了,怎麼還不醒啊?不會真燒出什麼事來吧?”
陶李氏坐在炕沿上,一邊愛憐地把自家閨女因為汗濕而貼在額頭上的碎發輕輕撥開,一邊拿著擰幹的濕帕在她臉頰、脖頸上細細地擦拭。
“她最好是別給我醒過來,要不然看老子不抽死她!老大不小的年紀了,也不顧女兒家的臉麵,還有本事學人家投湖自盡……”
在陶篾匠看來,自家閨女的這舉動簡直就是在給陶家抹黑,在眾人麵前扇他耳光子。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事要不是陸家那個天殺的雜碎,俺閨女能一時想岔了,幹出這種事來?”
陶李氏素來是個護犢的,自家閨女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叫她怎能不心疼。
“爹、娘,你們不要吵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姐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陶大柱看著自家爹娘又開始沒完沒了地拌嘴,忍不住出言阻止,之後是一陣沉默。
陶梨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乏力,喉嚨幹得厲害,掙紮著爬起來後確實愣在炕上半天找不到思緒。
這是哪?怎麼看起來這麼破?窗戶是用紙糊的,地麵是黃泥填的,身上蓋著洗得泛白的被子。
低頭看著自己剛從被窩裏抽出來青蔥似的玉手,這……不是她的手!或者說,這不是她原來的手!
重新閉上眼睛,平複心情,要不是因為嗓子裏發不出聲音,陶梨肯定會放聲尖叫。
掀開被子,下床,開門。
門外是一個小小的四合院,雞舍,豬圈,茅房,石磨,這一切都是陶梨第一次見到,可她心裏卻莫名地感到熟悉。
走到井邊,就著地上放著的小半盆清水照了照,水麵倒映出一張少女清秀的臉龐。
陶梨不自覺地抬手輕撫,這張臉和她自己的……或者說是,她之前的,倒是有七分相似。隻是她自小便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為了養活自己,為了上學,近四十度的大熱天,蹲在商場門口擺地攤,熱得受不了了,就進商場吹吹冷氣,出來後接著幹,一天要打好幾份工。過早地接觸社會,嚐遍世間的人情冷暖,臉上多了幾分冷漠和滄桑。而麵前的這張臉上寫滿了稚嫩與純真,眼中稍帶了些許哀愁,但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不是自己原來的那張臉!
這算什麼?借屍還魂嗎?陶梨自嘲地一笑。
照著照著,陶梨突然感到一陣頭暈,仿佛有無數的片段、場景如洪流一般湧向她,腦海中出現憑空地出現了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
原來這身子的原主人叫陶梨花,和自己的名字隻差一個字,還真是有緣。
這家的人口也十分的簡單,除陶梨花之外,還有父母雙親,再加上一個弟弟,一家四口。
父親是個老篾匠,村裏人都管他叫陶篾匠,靠著從祖父那裏傳下來的手藝,平日裏除了田間地頭的活計,還會編一些框啊簍啊席子什麼的,掙點小錢。
陶梨花的母親,陶李氏今年才三十來歲,因為常年在田間勞作,看起來卻像是現代四五十歲的人,性子不溫不火,但對陶梨花和她弟弟陶大柱尤其的寵溺,容不得別人說上半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