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無邊暗域。
明熙不知道自己已經困在暗域多久。
千根鎖魂釘釘在身上的每一寸入骨的痛，她已經感覺不到了。
她微閉著雙眼，原本白皙清秀的麵上滿是血漬。
這幾日，她的腦子似乎比之前要清醒很多。
但是越清醒，景池的麵孔就越清晰。
反反複複在她腦海裏盤旋的，是那日景池被她挖去丹靈時，淒楚的笑容。
這種錐心撓肺一般的痛，她實在是受不了了。
耳邊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到她麵前停了下來。
明熙用盡力氣，抬了抬眼皮，入眼的是一襲青粉色飄曳的裙擺。
她不用抬頭看也知道麵前是何人。
“幾日不見，我看姐姐你是越發煎熬了。”
嬌媚的聲音帶著絲嘲諷，若不是被束縛住，明熙真的很想給她幾耳光。
自己之前是有多眼瞎，才會將這樣蛇蠍一樣的人當成好姐妹。
“告訴景湛，我要見他。”
也是時候了結了。
但是在這之前，她必須要和景湛見一麵，那些她想不明白的事，需要他親口說出來。
薛寧看著從前那個清冷孤傲的人，如今狼狽的模樣，不禁捂著嘴笑出了聲，“姐姐你還不明白呢，陛下日理萬機，哪有功夫來見你。這世上，也就隻剩妹妹我還記得你了。”
是，所有她身邊的人都已經死了，死在景湛手中，死在被景湛利用的自己手中。
明熙抬起疲憊的雙眼看向麵前的人，錦衣華服，珠釵搖曳，一身的雍容華貴。
可這樣的人，骨子裏卻還不如她。
“薛寧，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個背棄舊主的貓妖，能有什麼好下場呢。”
明熙說完這句話，已耗盡了周身的力氣，她耷拉著腦袋，大口喘著氣。
卻不想下一秒，冰涼且細長的塗著豔紅蔻丹的手指顴住了她瘦弱的脖頸，逼迫著她對視。
薛寧狹長的鳳眼中透著狡黠的寒光，她盯著明熙的這雙盡管疲憊卻依然透亮的雙眸，挑眉冷笑道：“所以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姐姐討要這雙眼。這一切都是你的眼睛惹的禍，姐姐既然懊悔了，不如就廢了這雙眼，如何？”
“你敢！”
“有何不敢。”
薛寧放開手，取了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慢條斯理道，“姐姐可算過自己被囚禁在暗域有多久了？日複一日，生不如死，姐姐當真還能熬下去嗎？”
明熙怒目瞪著她，要說這一切的根源自然在自己識人不清，但也輪不到眼前的人置喙。
薛寧原是景池身邊的一隻靈物，她戀念人類的權勢和地位，一心想要榮華富貴，一步登天。
在占了武昌伯爵府三小姐的身子後，不惜背叛景池，以一個叛逆者的身份陪著景湛走到了這一步。
但景湛是不知道她身份的，不然怎可能容得下。
明熙看著她麵上的精致妝容，想到這副皮囊下的貓妖之魂，不禁輕笑出了聲。
半刻後，她突然釋懷了，“你說得對，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已經受夠了。我可以給你這雙眼，但你必須讓景湛來見我。”
妖的腦子都很簡單，明熙在她麵前自毀了雙目，等到第二日這個時候，景湛果然到了她麵前。
唯一覺得遺憾的是，他再也看不到自己眼中的仇恨了，看到的，隻是一雙流著血淚的眼睛。
“朕說過，你隻要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裏，朕保你不死。明熙，你一定要和朕對著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