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島津貴久(1 / 2)

弱者隻會瑟縮於強者的影子之下。

天守閣,這座雄偉輝煌的建築會讓任何見到它的人都感到驚歎,或顫抖。它體現了擁有者的無上權力,一個家族無盡財富和無敵部隊的象征。在震懾和迷惑攻擊者的同時,當地的領民也在其的陰影下,生活、勞作、交稅並最終死去。

花崗岩城牆是如此的高大以至於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是怎麼被砌成的,白灰泥塗裝的外壁搭配櫻桃木的架構使它是如此典雅又兼具威嚴。在它下麵的一小片開闊花園裏,兩個穿著傳統和服拿著木劍的人正在切磋武藝。

木刀灌了鉛芯,島津貴久依然覺得太輕而沒有手感,幾回合的對攻下來自己都沒有占上風。看著麵前眼睛眯成一條縫的對手,貴久輕吸了一口氣,半舉刀的雙手伸展下又握緊了刀柄。兩人都在等著對方出手。

貴久率先發難,猿叫一聲木刀斬劈過去,對方橫擋一下格開便轉至右側反擊,頃盡全力的又一記挑刺沒想到遇上對方的虛招輕易便被躲開,貴久急忙跳離準備下輪攻勢——他不想敗在這個家夥手裏,所以出招異常謹慎。

島津貴久一開始沒有想到這個躲在自家天守閣天天練劍逃避現實的家夥的武藝遠遠超出了自己。似乎是獵人厭倦了獵物的垂死掙紮,就像玩膩了老鼠的貓一樣,對方終於出手發動進攻了。

這個穿著寬敞武袍的家夥手中的劍如同暴雨雷霆般壓來。

高高,低低,過頭一擊。

貴久矮身閃避木刀帶著風聲從耳邊呼嘯。

左左,右右,回身一斬。

兩人的木刀撞在一起手中的武器幾欲脫手。

一步一砍,一刺一削,密不透風的網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斬劈!斬劈!速度!速度!

終於被武士手中的木刀撞飛,島津貴久長歎了口氣:“劍豪將軍的美名果然名不虛傳。”

足利義輝撿起地上的木刀,拍了拍島津的肩膀開懷大笑“人生三大快:春風遇老友、酣戰逢對手、久別一盅酒!前兩個都全了,怎能少了後者,走,喝酒!”

兩人順著小路走回天守閣裏的居所,路上遇到的將軍近衛奉公眾們紛紛行禮,這些精銳的衛兵裝備精良威猛異常,看來在這裏劍豪將軍並沒有像別人說得那樣天天閑著。

義輝邊走邊道:“此次把你從那九州島招來,分別可是有了多少年了?”

“掐摸一算,怕是有20年了。”相比義輝的開朗,貴久反倒顯得有些沉悶了。島津一族在拿下薩摩後便和伊東家征戰不斷,在拚盡多年老底奪下大隅後也再無足夠兵力向北徹底消滅日向的伊東殘部了。此次奉詔來京都是為了和伊東、大友家族三方講和。其實戰爭打到現在局勢已經明朗了,不論是島津還是伊東還是大友,都沒有兵力再打下去了,恰巧幕府的調停令一來,大家都找個台階下休整一番。

“你家夫人還好吧。”

“賤內最近剛又生了一胎,身子骨自然了得。”

“整個日本就屬你島津家最能生,也最能打,哈哈!”義輝不無調侃,走到了沒人的階梯不無親密地搭著貴久的肩膀。

“怕是島津最精銳的武侍也不及殿下一合之力吧?”幕府的權威喪盡,已淪落到和大名們搞好關係了,貴久心說道。

“哈哈,你知道就應該早點過來京都,讓我瞧瞧你這臭臉!”走到樓梯的最上一階,義輝移開屋門,自顧坐下倒上兩盞酒“大小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這廂心眼最黑,告訴你,今晚酒宴大友宗麟也在,你可別不給我麵子又和伊東的老禿子冷罵。”

貴久也跪坐了下來,端起酒就是一杯揚盡“罵不過癮,真想給那老東西來兩家夥。”

“行了,人家地都被你搶走了,好不容易願意坐下來談談,何必讓我整天聽他老人家嘮叨”,義輝喝罷又是給兩人斟滿“大侄子今年有二十了吧。”

“嗯,這次回去後就準備行元服禮了。”聽見提起自己兒子,貴久眼睛眯了起來,卻又低頭喝了起來。

“嗯...貴久,”義輝喚了下,見他沒搭話隻好說了下去“我大侄子既然也到了京都,又恰逢這會宴,不如再添上一分喜事,就讓他在這把元服成人禮辦了。”

似乎對酒意猶未盡,貴久佯裝不為所動隻是“嗯”地應了一聲。

義輝心中還是一歎,看來隻能開這個先例了。“我看這樣,侄子與我家弟弟義昭私交甚是不錯,就由他來住持元服禮...”

“殿下英明,禦詔我一直隨身帶著,殿下之命莫敢不從呀。”

義輝感到那深重的眼袋裏的目光有些刺眼,有些和那個印象裏小時候那個天真無邪的目光很不一樣。也怪自己一時糊塗,聽從了正室殖氏的建議,在禦詔裏答應賜島津少主以足利家的通字“義”字,以此換來這三方會談的和平,也換來了島津更深的效忠。開了這個頭那以後再想結束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