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安右銘的人是黑道裏的一個小幫派,卑鄙下流像老鼠一樣在暗處偷偷行動,專門撿大人物們不要的殘羹剩飯,可也正是因為如此,那個幫派挖下的讓他們鑽著行動的密道有很多,也不要小看那些殘羹剩飯,獅子們啃剩下的連在骨頭上麵的肉,往往能養肥不少的鼠輩,隻要他們夠勤快。

沐如嵐眼眸微微的眯了眯,在腦子裏迅速的搜索起來,前世的,今生的……

安右銘看了沐如嵐一眼,繼續道:“那個女人知道很多事情,她知道你未婚夫的身份,他背後家族在一個國家中存在的分量,還知道你不是柯家血脈上的公主。”安右銘見沐如嵐聽了後麵那句話也沒什麼表情變化,有點沒趣,又繼續道:“那個女人告訴那個男人說不能直接對你出手,因為你背後的幫手和勢力太多,很可能弄巧成拙,所以一開始的計劃就是要引起賀淼對你的注意,那個女人說你不正常——你哪裏不正常了?”安右銘有點好奇,他怎麼沒覺得沐如嵐有什麼不正常,最多隻是比外表看起來有時候會強悍一些吧。

沐如嵐微微斂著眼眸,沒有理會安右銘,腦子快速的轉動著,進行各種分析,全身包裹著一點兒皮膚也不露出來,頭上沒有發,頭皮有大片燒傷的痕跡,知道她用水色絲線殺人,知道墨謙人的身份和背後勢力,而且看起來心機很深,是一個女人……如果這個人是她認識的,那麼唯一的比較符合以上條件的人,隻有白素情一個呐。

她在京城的時候白素情還未來得及被她徹底做成人偶那棟大樓就起火了,如果真的是白素情,那麼她隻能說,她親愛的妹妹還真是命大呢,那樣的大火都沒能把她燒死,而且,沒記錯的話,她已經用線把她的嘴縫起來了呢,真是不聽話呐,都把她的嘴縫起來了,還閉不上,果然一開始應該把她的舌頭割掉才對呐。

不過也真不愧是前世把她弄死的人呢,如果不這樣的話,未免顯得前世的自己真的蠢到了極點不是嗎?沐如嵐不會因為之前把白素情打得節節敗退就小看了她,畢竟她是靠了前世的記憶,一早就知道了白素情的計劃和行動還有自己這變態的思想才能先一步的部署,現在,白素情已經脫離了她的線的掌控,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奔去了。

可是……

要記得哦,擅自脫離掌控線的手的人偶,是會摔得粉身碎骨的呐。

至於她不是柯家血緣上的親人這件事,應該隻有沐如嵐和柯家的人知道……不對,秦冷月也知道,可能白帝國也是知道的,但是白帝國現在跟她無冤無仇,對方也不會那麼閑把這事到處說,那麼……隻能是秦冷月了……

賤人都擠到一起去了嗎?賤賤合體?也對,三個臭皮匠還賽過一個諸葛亮呢。

“喂,你想到是誰了嗎?”安右銘問道,他是不知道白素情的,安右銘原本是紫園中學的學生,在兩校的活動的時候安家又已經消失無蹤了,不過也多虧了這樣,白素情不認識安右銘,否則怎麼可能會讓安右銘到這邊來?白素情是知道的,沐如嵐這個人令她不甘嫉妒的特殊磁場。

沐如嵐唇角笑容深了深,斂下的眼瞼擋住她眼中的詭異色彩,“誰知道呢……”

安右銘看著沐如嵐,莫名的覺得背脊有點麻,抖了下身子,覺得應該把病房裏的暖氣開大一點。

……

光線被黑色的窗簾遮擋,整個屋子內一片陰暗。

戴著麵具和帽子的人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她前麵有一台電腦,裏麵的畫麵是昨晚發生在廠房內的景象,透過麵具兩個孔看出來的眼睛透著一絲癲狂的興奮,她看到沐如嵐走進廠房,然後燈光滅掉,可是監控攝像頭還是很清楚的拍攝到了裏麵的場景……

不一會兒,那雙眼裏的興奮漸漸的褪下,變得陰暗怨恨憎惡,所有負麵的醜陋的情緒都充斥其中,形成一幅渾濁肮髒的圖案。

她一把掀掉了電腦,咽喉發出野獸一般的像是嗚咽又像嘶吼的聲響,這算什麼?根本不夠!完全是那些蠢貨的自相殘殺!根本不夠把沐如嵐那種恐怖惡心不正常的變態麵容反應出來!不!不!她要!她一定要!一定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那個賤人變態恐怖的一麵,她不是天使,她是惡魔!是魔鬼!

她從床上站起身,佝僂著身子,身影看起來就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她在原地轉了兩圈,像是要找什麼東西,最後走進了浴室,鏡子倒映出她一身黑色的像個老巫婆一樣的身影。

她慢慢的往前湊去,哆嗦的伸出手,把頭上戴著的針織帽摘下來,露出一顆沒有一根頭發的腦袋,上麵是一大片大片黑色的痕跡,看上去有點像結了黑色的。那雙眼睛看著鏡子上的那顆腦袋,有些睜大,滿是厭惡和惡心。

她又把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露出一張已經看不清楚五官如何的臉,都是燒傷的痕跡,她的嘴巴上,有一點點一點點的被用針穿過的痕跡,好像曾經被縫起來過一樣,看起來恐怖的叫人看過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她看著鏡子裏的臉,自己已經惡心的在反胃,但是她還是看著,隻有這樣的時候,她才會忍住去自殺的衝動,隻有這樣看著,她才會惡狠狠的記住沐如嵐那個可怕的女人對她做了什麼事,她才會記住,要報複她,一定要讓世人看清楚她的真麵目,她就是死,也要拉著沐如嵐墊背!

是的,她是白素情。

她本來也以為自己會被火燒死的,然而人求生的本能在麵臨死亡的時候竟然爆發出了那麼強大的力量,她本被吊在衣櫥裏,火燒到衣櫥的時候她的臉和赤果的身子都被那麼直接的燒到了,可也正是因為如此,那些吊著她的線被燒斷了,她跌跌撞撞的跑出衣櫃,在大火中跟隨著本能跑到了窗邊摔了下去,恰好摔在了隔壁居民樓一家住戶伸到小巷外麵來的遮陽棚上,被好心的人救了起來,她在暈過去前用筆寫下請求他們保密的事,因為她知道如果被沐如嵐知道她沒死,她一定會被她找到,然後弄死的。

而那住戶恰好是信佛的人,心地善良,找了他認識的私人診所的朋友救她,一絲消息都沒漏出去,大概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遇到了某類可怕的人吧。

白素情醒來後發現自己被燒成了那副可怕的模樣,曾經幾度差點發瘋,隻是被救了她的人攔了下來,白素情卻對那些人怨恨上了,不停的遷怒著他們,覺得他們為什麼要救她,或者既然要救她為什麼沒把她變回原來的樣子,若不是那些人看在她這麼可憐的份上好心收留,其他醫院的醫生護士還不把她給扔出去,沒收她的錢已經很好了,竟然還一副他們欠了她的樣子,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

直到幾個月後,她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開始關注外界的信息,得知沐如嵐在她那麼悲慘的時候竟然依舊順風順水,心裏的恨意幾乎要把她的靈魂都燃燒起來,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明明那麼變態恐怖的人,憑什麼被那麼多人愛著?憑什麼被冠上“天使”的名號?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她要把她拉下神壇,要讓她的真麵目曝光,要讓她失去一切,要讓她變得比她悲慘!

懷著這樣的信念,她終於過得比較舒心了,但是為了不讓自己還活著的信息有一絲一毫的泄露,所以她決定殺了那幾個知道她秘密的人,雖然他們救了她。她告訴自己,反正比不上沐如嵐罪惡。

屋外傳來敲門聲。

“殿下,你要用早餐了嗎?”一個女人綿軟的聲音。

“殿下”,白素情自己要來的稱呼,她要求所有人都這麼喊她。

白素情聽著那聲音,隻覺得憎惡的恨不得割了那女人的舌頭,或者灌她一瓶硫酸!她怨恨而嫉妒著任何一個五官端正聲音動聽的女人!

“送進來。”嘶啞難聽的聲音從浴室裏傳出。

外麵的人應了聲,語氣裏有些微不可查的哆嗦,之前給裏麵那個人送三餐的女人,不是被劃傷了臉,就是被撕爛了嘴,還有一個最嚴重的是用叉子插瞎了眼……真是可怕的巫婆,可偏偏她一直要女人給她送飯送食物,他們那個老大為了利益,竟然覺得隻要人沒死就可以,其他的無所謂……

太可怕了,怎麼會有這麼恐怖的女人,她真的是心狠手辣嫉妒美貌的女人的巫婆吧!

女人正哆嗦著要推開門進去,身後忽的傳來腳步聲,女人側頭,看到他們老大腆著肚子走了過來,頓時覺得鬆了一口氣,至少這個人在,她應該不會被怎麼的。

確實沒被怎麼的,畢竟那個男人臉色看起來有點著急不耐,也不跟她多囉嗦,那女人把東西擺好後,他就揮手讓她滾下去了。

見門關上,那男人便道:“過了那麼久了,你說的利益我一點兒沒收到,隻知道我被暗龍盯上了!”

段堯的人聰明,昨晚沒把人都弄死,留了兩個活口,不能指望有這樣老大的人會是什麼寧死不屈的人物,三兩下就全部招供了,段堯一醒,就下了絕殺令。

他們的鼠洞是多,但是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他們總不能一直藏在洞裏不出去吧!會餓死的!

白素情藏在麵具下的眼睛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暗龍算什麼,等你把柯家拿下,還不是你動動手指就能碾死的?現在暗龍經過內部戰亂,別看它勢力多大,其實不過是空殼,嚇唬人的東西罷了。”

暗龍段鈺段堯兩兄弟內鬥的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都以為事情像白素情說的那樣,經過那樣的內鬥後,暗龍怎麼可能沒有損兵折將隻剩下一個搖搖欲墜的空殼?

“但是我現在沒收到一筆錢!”重點是這個。若不是為了錢,他幹嘛要留一個人白吃白住!還花費那麼多精力討好她?

“愚蠢!小不忍則亂大謀,大魚都快有了,還在乎小魚小蝦,難怪你隻能有那麼點出息!”嘶啞難聽的聲音,配著嚴肅的語氣,竟然也有些長輩在訓斥小輩的味道,叫那男人不由得脖子縮了縮。

白素情又放緩了語氣道:“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不會害你,相信我,我會讓你飛黃騰達,柯家那塊肉,遲早在你手上,你隻要乖乖的按我說的做就可以了。”

三兩句,就把這個腦子裏被紙幣塞滿的蠢貨給哄住了。

這個人和他手下不大的勢力是她的棋子,她當然得哄著。

等那男人終於又放下心走了,白素情不再又大又水靈的小小三角眼,滿是仇恨和陰狠。

……

白皙的手掌輕輕的覆在少年的額頭,這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代表關心和在乎,還有親昵。

“看起來已經退燒了呢。”沐如嵐微笑著看著段堯。

段堯靠在枕頭上,臉色還蒼白著,不過多虧了少年體質好又年輕生命力旺盛,總算是沒什麼大礙,他看著沐如嵐,腦子裏隱約的還記得那道纖細的身影衝進火場,直到最後都沒有放棄他。

瑰麗的桃花眼似乎凝了整個世界最美麗的寶石的璀璨奪目的光輝,那副蒼白脆弱的樣子隻襯得他越發叫人心疼愛慕。

一旁給他換藥水的護士小姐都紅了臉頰,動作一慢再慢,隻求多看他幾眼。

“謝謝。”段堯看著沐如嵐輕輕的道。

沐如嵐但笑不語,拿過桌麵上的水果刀和一個蘋果慢慢的削起皮,銀白色的刀刃貼著她的手指輕輕的轉動,果皮一圈圈的往下掉,薄薄的,不間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