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抵是阿江說過最為寬慰人心的話,甘棠那又驚又怕的情緒也逐漸褪去。

她緩緩從男人胸膛抬起頭來,那幽色眼眸幾乎是近在咫尺,難得不見寒光,多了絲絲擔憂。

此時她才意識到,阿江正單腿跪膝扶著她的腰身,貼得這般近,耳垂不由得染了粉色煙霞。

這種讓甘棠覺得奇怪的氣氛才過片刻,她驚覺不對,她不是……

遂驚問:“阿江,我爹呢?”

甘棠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她似乎看見了吳大春人頭落地的場麵。

還是說她已經被……

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衣裳,沒有淩亂,遂才安心些許。

麵對甘棠的問話,阿江麵具之下的眉心微皺,隨後沉冷地開口道:“埋了。”

埋了?

埋了是什麼意思?

甘棠整個人都愣了愣,似乎頭腦還轉不過彎來。

木訥地直視上阿江的眼睛,問:“你……你把他殺了?”

原來人頭落地是真的並不是她做了一場夢,那般快的刀法,果真隻有阿江。

她這才感受到自己胸前發黏,低頭一看便是一大灘血跡。

阿江身上或多或少也有沾染,但因一身黑衣看不大出來。

“他該死。”

這便是阿江給出來的答案,阿江並不知道那個男人具體想對甘棠做什麼,隻知道甘棠喊救命了。

“我……我沒爹了。”甘棠倒是不覺得難過,卻也不覺得解氣,一重複雜的情緒從身上襲來,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往後在這世上,她當真是一個血親都沒有了。

眼淚止不住地順著臉頰流淌,她哭她幼時所受,哭阿娘悲慘的一生。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男人。

甘棠哭得有些累了,整個人軟綿綿地坐在地上,後背時不時地輕顫。

山風吹拂,甘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阿江一手將甘棠撈到後背上,將人背起便朝著夕陽而去。

走了許久,甘棠軟趴在阿江後背上緩緩低聲:“阿江,我想回洛陽城。”

她想回洛陽王府去看看。

“嗯。”阿江平應一聲,算是答應。

得到應答,甘棠安心地將臉貼在阿江肩膀,眼皮輕緩而合,有阿江在,她始終覺得格外安全。

就像她每次最害怕時,阿江便會像天神一樣出現她麵前。

……

—————京城。

長郡主府。

今兒難得天氣晴朗,融雪後的暖陽卻是透著一股寒意,南羲坐在花廳之中,兩邊擺放著早梅插瓶。

整個花廳之中,飄蕩著茶和梅花的幽香。

在南羲的麵前,跪了五六個穿著粗衣的男人,一個個麵色惶恐,不敢抬起頭來,仿若驚弓之鳥。

而南羲,隻是不緊不徐地品嚐著新煮的梅茶,茶盞輕輕碰觸桌案的聲音驚得跪地幾人跟著一抖。

“一個個這般怕我作甚?”南羲笑問,瞧著便是一副好脾氣好說話的模樣。

但底下的幾個男人依舊不敢抬起頭來,甚至都沒人敢說話。

大抵是有人憋不住了,在地上磕頭,恭敬又卑微的低聲說道:“長郡主,草民一向是本本分分,沒有作奸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