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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江生罵罵咧咧地踹了腳路邊的野草,心道真是被那群混球帶歪了。

這分明叫做能源再循環,解決白色汙染,要他說,派出所那姓孫的還差他一

麵錦旗呢!

烏壓壓的天空又悶又熱,空氣都能擰出水來。

仲江生拖著半袋子塑料瓶氣呼呼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炒貨鋪附近。

他不想被任逸他們發現,便提前繞進另一條小巷,正要原路返回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打電話。

“哎,老三啊,又寄錢啦?哎呀別老惦記著,家裏夠用......你問小東?小東他挺好的,東兒啊!跟你爹通電話!”

說話的人很快變成一個少年,大約是在變聲期,聲音跟個公鴨子似的,隨便嚷嚷幾句就跑了。

之後又是爺爺在說話,說什麼在外麵打工累不累,今年過節回不回來,典型的留守家庭。

仲江生咧了咧嘴。

這家他是認識的,阿婆對麵開五金店的老頭和他孫子。

就是“東兒”這名也忒狗屁了點,怎麼追著自己打的時候就成“東哥”了呢!

不過他倆倒是沒啥可比性。

人家是爹養兒子,他是兒子養爹,這爹還賊他媽“不孝順”,拿錢就花,沒錢就打。

嘖,人各有命啊。

仲江生嘖嘖不已,撣了撣屁股後麵的土準備繼續幹活。

誰知還沒站穩呢,領子卻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隨後便“嘭!”的一頭栽到牆角。

“我擦......”

仲江生疼得直呲牙,紅著眼去瞪那熊一樣彪悍的男生。

“杜凱東,你他媽有病吧!老子招你惹你了!”

“偷聽我家牆角,不揍你揍誰?!”杜凱東操著副公鴨嗓大罵,“

你是不是又想來我家偷了?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誰他媽要偷你家啊!”仲江生被戳到痛處,瞬間就炸了。

“老子偷誰家也不稀罕偷你家,偷你家幹嘛,幾個破螺絲值個屁的錢!”

“放你娘的屁!上月我爺剛進的水龍頭,是不是被你拿走了一個?!”

“我......”

仲江生梗著個脖子,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那是我家龍頭壞了,”仲江生目光躲閃,“而且你那質量一點也不好,根本安不上去,你這黑心商家啊你......”

杜凱東:“......”我他媽。

“滾!”他怒不可遏道,“滾遠遠的!再看見你非往死裏打!”

仲江生連滾帶爬地滾遠了。

滾就滾,他仲江生別的不行,滾蛋還是在行的。

誰怕誰啊!草!

仲江生望著天邊的烏雲,突然就有點壓不住心中那怒火,緊咬的嘴唇隱約有了血腥味。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家,還沒徹底緩過來,沒曾想又遇到了小半個月沒回來過的仲印平。

因為常年飲酒,仲印平的鞏膜是蠟一樣的黃色,皮膚晦暗無光,後背佝僂著,僵屍一樣可怖。

照理來說正常人見到他都會覺得嚇人,但仲江生不覺得。

他甚至希望仲印平更“嚇人”一些,最好喝酒喝出個肝癌什麼的,大出血死外麵,他也算解脫了。

“叫人啊!見著老子怎麼不叫!”

仲印平打了個酒嗝

,手臂大幅度晃晃著,靠撐著桌子才勉強能穩住身形。

“媽的,這麼快就連老子都不認了,養不熟的白眼狼,你,嗝!你出息了是不是?!”

仲江生強忍著想打人的衝動,悶頭給他倒了杯水。

“喝了,別吐屋裏。”

“還窮講究,咱是講究得起的人嗎!”仲印平咧著一口黃牙,看來這次回來心情不錯。

“昨天你爹我賺了一千八,牛逼不牛逼吧!”他大著舌頭說,“你快去集上買兩隻燒雞回來,咱爺倆好好慶祝一下.....”

賺個屁,牌桌上賺來的,不遲早還得進別人的腰包?

仲江生聽得不耐煩,他本來還想下午去阿婆家幫忙呢,現在全被打亂了。

那頭仲印平已經兩眼一翻,大字型躺炕上睡著了。

仲江生看著桌上那不知被什麼東西浸濕又曬幹的幾張零錢,到底還是忍著惡心收了起來。

既然仲印平回來了,他就得負責給他弄吃的,不過肯定沒有燒雞,蘿卜就白菜算是好的。

仲江生這樣嘀咕著,再回家的時候還是帶來了半隻扒雞,又捎了袋炒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