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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知道呢,”杜凱東不耐煩地說,“你晚上別等我就是了,這小丫頭片子不在咱家吃飯吧?”

“當然要吃的,”杜爺啞著嗓子說,“你阿婆和小逸上集去了,咱們得照顧好綿綿。”

杜凱東拉著張臉沒說什麼,收了王叔的錢就趕他走了。

王叔笑罵他真是塊茅房裏的石頭,脾氣又臭又硬,一點小孩的樣都沒有。

“我小孩?”杜凱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嗤笑了聲,“您見過這麼大的小孩嗎?”

“滾吧你!”王叔擺

了擺手,拎著一袋子釘子走了。

廚房很快響起一陣乒乓聲,杜凱東罵罵咧咧的,估計是在說沈樂綿真是個大麻煩,阿婆自己麻煩還不夠,非要麻煩到他家來。

他比沈樂綿得大了有十歲,沈樂綿和他聊不到一起去,更何況杜凱東總是凶巴巴的,身材又高大,沈樂綿見著他就害怕。

“你沒事就出去自己玩,杵這兒擋道,礙手礙腳的。”杜凱東不客氣地訓道。

沈樂綿被嚇得縮了縮脖子,趕緊踩著涼鞋“啪嗒啪嗒”地跑遠了。

外麵的天很悶熱,她從昨天晚上就開始鼻子堵,現在隻好張著嘴呼吸,不太舒服。

為什麼哥哥和阿婆還不回來,她有些委屈地想,他們會不會不要她了,或者在外麵出了什麼意外?

呸呸呸!不可能,椿鎮很安全,他們會回來的。

可是怎麼都快中午了,他們還是沒有回來呢......

這個年紀的小孩經常會發生分離焦慮,大多數會突然哭起來,鬧著要去找家長。

但是沈樂綿沒有立場去哭。

阿婆和哥哥養她是情義,所以哪怕突然有一天他們不要她了,她也不能指責什麼。

沈樂綿這麼安慰著自己,心裏卻還是焦慮得難受。她自認自己表現一直很好,吃飯後會主動刷碗,早上也幫阿婆疊被子,挑出來壞掉的堅果,或者給母雞掃雞舍喂食。

她一直很乖,比大黃還要乖,所以阿婆和哥哥沒理由不要她。

沈樂綿煩躁地揪

了揪頭發,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變成了個輪子,飛快旋轉著,都快要燒壞了。

然後,她就撞到了正要翻牆的仲江生。

倆小孩均是動作一頓,一個站在地上,一個掛在半空,誰都沒有先開口。

仲江生幹這“營生”幹了這麼多年,從沒像現在一樣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他連忙跳了下來,手上還粘著牆灰,眼中倒影著女孩從驚訝到憤怒再到失望的表情。

“你......”

“你怎麼又開始偷東西了。”

二人異口同聲,氣氛壓抑到快要喘不過氣。

“你答應過哥哥的,仲江生,偷東西是不對的,你答應哥哥要改的。”

沈樂綿嚴肅地直視著仲江生的眼睛,明明比男生矮了一個頭還多,仲江生卻覺得自己是在被俯視。

放到平常他可能會嬉皮笑臉地說自己知錯了,求綿綿別告訴任逸。

但他現在狀態很差,心情也很差,臉色比牆灰還白。

沈樂綿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先前的怒火一下子就滅了,一雙眼睛睜得溜圓。

“你臉怎麼了?”她著急地說,“誰打你了?”

仲江生怔愣了片刻,突然很是想笑。

不久以前,他就是在五金店門口和沈樂綿並肩坐在一起,問她為什麼又被打了。

沒想到這麼快就地位反轉,他成了被質問的那一方。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仲江生麵無表情地想,沒人救得了他,知道與否,沒有任何作用。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他曾經

以為沈樂綿和他是同類,而事實證明,他們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就像現在,這個小女孩仍舊在毫無保留地對他好,哪怕看見他做了這些事。

仲江生久久凝視著沈樂綿的眼睛,神色逐漸變得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