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響起一道驚雷, 散在地上的劣質塑料袋被溫度驟降的風掀了起來,揚得到處都是。
趕集的人們紛紛加快腳步, 說是要下雨了, 估計大得很。
“還沒那麼快!天還不夠黑!”隔壁擺攤的嬸子對任逸說,“至少還有三個小時!”
“你這娘們,掉錢眼裏去了吧!”另一個攤主笑道, “趕緊收拾收拾回家吧!你家娃還等你做飯呢!”
任逸隻是淡淡地提了提嘴角, 不知怎麼,他突然覺得很不安, 右眼眼皮一直在跳。
“早點回去吧孫孫, ”阿婆用塑料膜蓋好籮筐, 又撐起來三輪車後防雨的棚子, “回去跟綿綿準備晚飯, 阿婆下午約了人家, 那家過幾天辦喜事,阿婆給他們送完炒貨就回家。”
任逸微微蹙眉:“明早我送就行,一起回吧。”
“傻小子, 都到集上了, 還走回頭路啊?”阿婆笑道, “這邊走很近, 放心, 阿婆有雨披, 要是真下雨了, 就等雨小點再走。”
“那您一個人小心。”任逸說。
阿婆擺擺手:“知道知道,你快回去找綿綿吧!”
“讓小逸跟我們的車?”開三蹦子的大爺問道。
“行!麻煩您了。”阿婆說。
“麻煩什麼,順路嘛!”那大爺哈哈大笑起來, “坐後麵行嗎?有幾頭豬就是。”
任逸輕輕鬆鬆翻了上去, 也沒管那幾頭得以幸存的肥豬,對大爺說過謝謝後便獨自坐在
了一角。
他的心跳得很快,右眼皮也是,任逸狠狠揉了把臉,眸子一動不動盯著越來越黑的天際。
這份不安在趕回五金店時達到了頂峰。
隻見狹小的店鋪裏空無一人,裏屋的小飯桌也被掀翻在地,碎片附近留有幾滴血跡,已經徹底幹涸成暗紅色。
任逸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幾乎是瘋了般推開所有房間,但怎樣都找不到那個小小的身影。
冷汗從脖頸逐漸蔓延到全身,任逸劇烈喘息著,這種滅頂的恐懼自從八歲那個夜晚以後還是頭一次出現。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漫長的幾秒的,所以當他聽到後院杜凱東暴跳如雷的聲音,還有女孩的幾聲嗚咽時,他隻覺得腦中“翁——!”的一響,如同被帶電的鞭子猛地抽到神經,瞬間吞噬全部理智。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杜凱東早已被他一腳踹飛在牆角,嘴裏快把他祖宗十八代罵遍。
那一腳下得極重,杜凱東幹嘔了好幾聲,蛆一樣在地上扭動著。
旁邊杜爺已經麵色慘白到說不出話了,任逸這才發現,老人一直在護著身後的沈樂綿。
被瓷片劃破的,也是老人的手。
任逸目光一頓,下一秒,眼前已然迎來杜凱東重重的一拳。
隻聽“哐啷——!”一聲巨響,靠近牆體的鋼筋被撞得散落一地。
身材高大的男生像是頭暴怒的黑熊,任逸咬著牙,任憑對方的拳頭砸在自己臉上,單薄的短袖被鋼筋劃
出一條條血道。
“——哥哥!”
沈樂綿忍不住嗚咽著捂住了眼睛,杜爺更是嚇得臉都綠了,趕忙把失控的杜凱東拉開。
任逸隨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撐著牆壁緩緩起身。
他了解杜凱東。
這人雖然魯莽衝動,又愛虛榮好麵子,但他絕不會故意惹是生非,不然他和阿婆不可能放心把沈樂綿單獨留在這裏。
隻是剛剛,杜凱東顯然是要對沈樂綿動手的。
是杜爺保護了沈樂綿,並因此受了傷,杜凱東是杜爺的孫子,所以他不能再還手。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平靜地問道,“如果沈樂綿做錯了什麼,我會好好負責,如果你覺得不爽,可以繼續打我,但不可以打她。”
“你還好意思問怎麼回事!”杜凱東喘著粗氣,眼中泛著野獸般的凶光,“她就是個婊\/子,她和仲江生裏應外合偷老子東西!瞧瞧你們養了個什麼雜種!”
“東兒!”杜爺顫著身子厲聲喝斥,咳嗽到肺尖都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