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醒來的時候, 還以為自己仍躺在媽媽給他準備的房間裏。
是他現在的媽媽,那個與他有血緣關係, 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 總是溫柔地對他笑的女人。
李享很愛她。
他的爸爸也很好,雖然和媽媽比,爸爸經常對他很凶。
但他可以理解, 因為沈老師說過,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所以他也很愛他的爸爸。
回到雲城後的每一天, 都是李享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這小子不會暈死過去了吧?”有人在不遠處嘀咕。
他的普通話很糟糕, 李享甚至覺得還不如剛上學的他自己。
“不能吧?我每隔一段時間都喂過水的。”另一個人說。
“——喂, 小子, 起來喝水, 別裝死了!”
裝了水的鐵碗被人粗暴地丟在地上, 灑出來小半碗。
水還是要喝的,不喝隻能等死。
李享也不裝睡了,不顧身體的酸痛, 咬著牙用肩膀撐起身子, 靠著摩擦力貼在地上一點點往前移, 最後將嘴紮進碗裏猛灌一通, 一個水珠都沒有剩下。
看守的馬仔看得樂嗬, 和同夥打趣道:“你看他像不像一條狗?”
同夥撓了撓下巴, 咧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來:“喂, 小子,給大爺們叫幾聲,學得像就給你吃的, 如何?”
兩人猖狂地笑了起來, 這時,來了兩個地位明顯更高的馬仔,操著一口徹底聽不懂的鳥語,從神情來
看,大約是在叫他們收斂一些。
那兩名最開始戲弄他的馬仔也在用同樣的鳥語回應,不過他們的鳥語和普通話一樣糟糕,李享算是明白為什麼當著他的麵,他們還敢說國語了。
——原來是學藝不精。
“那群條子果然是埋伏好了,”待那兩個外國馬仔走後,給他水喝的男人點燃一根煙,幹燥破皮的香腸嘴向前撅著,用力一撮,連鼻子帶嘴噴出三股霧氣,“顧老大可真是個神人。”
“隻是沒想到,老板真的反戈了,幸好我們大老板早有準備......”最先讓李享學狗叫的板寸男感慨道。
一聽這稱呼,香腸嘴額角抽搐,抬手就給了他一下,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叫老板呐?命不想要啦?”
板寸男後怕地縮縮脖子,回頭四處張望,見沒有他們老大的身影,這才鬆下一口氣來:“嘴瓢了嘴瓢了,所以老...不,戈勒他們,被條子抓了?”
香腸嘴的鳥語學得比板寸男要好,他仔細回憶著先前在別處聽到的戰況,說:“戈勒應該是已經死了,被他‘自己人’殺的——誰能想到會是咱們的臥底!其他的人,在他們衝上去搶那批貨的時候就注定了結局,嗬嗬嗬......”
“怎麼個意思?”板寸男被勾起了興趣。
香腸嘴嘖嘖有聲,撣了撣煙灰,說:“那些哪是貨啊,咱大老板辦事,你還想不明白?那些全是炸、
藥——”
“這這這......”板寸男瞠目結舌,“那,那群條子......”
“也被炸飛了唄!”香腸嘴哈哈大笑,“不過沒那麼誇張啦,他們還是很狡猾的,總之這次咱大老板可謂是一石三鳥,大陸這邊不好混啦,與其硬碰硬,不如回老家當山大王,等咱們釣完‘魚’,也跟著顧哥一起走,M國不比大陸滋潤多了?至少條子不頂用啊!”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高,李享從聽到“炸藥”的那一瞬間就開始渾身發冷,又聽說他們這邊的人都被“炸飛了”,險些破口大罵,還是死命咬住嘴唇才沒弄出動靜來。
不,這一定是他們故意嚇他的!李享篤信。
那些警察叔叔那麼厲害,怎麼可能輕易中計?絕對不會的!
“不過話說回來,我是真沒想到,那姓申的條子,竟然還有這麼漂亮的閨女?”
“啊......你說那個女老師?哎呀呀,真的很漂亮呢。”
——什麼?!
李享的心跳停了一瞬。
這回,李享實在沒控製住情緒,綁住雙手的鐵鏈發出劇烈聲響。
他就像是隻憤怒到極致的小野獸,盡管傷痕累累,卻依舊勇敢地衝著敵人露出尚未成熟的牙齒,身體不停地往前衝撞,奮力掙紮著。
“你們想把我的老師怎麼樣?!你們快放她走!!”
“哎呦,這個娃娃怪有意思的。”板寸男撐著腰大笑。
“小子,你連自己都救不了,還管別人?
”香腸嘴也覺得好笑,忽然想起之前板寸男的提議,拍了拍手,讓比他地位更低的馬仔帶了塊冒著香氣的麵包。
“喏,想吃嗎?”男人掂了掂手心裏的食物,“想吃的話,叫上幾聲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