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宋琪足足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一雙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瞪得極大,“你瘋了吧?!誰讓你來的!你怎麼會在這裏?!”
仲江生嘶嘶地抽氣, 這小丫頭剛才那幾下可是實打實的用力, 估計就算不骨折也得發青。
但他一點也不後悔,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真想好好看看宋琪此時的表情, 一定和他想象中的一樣生動可愛。
“我是不是, 打疼你了?”宋琪後知後覺,語氣情不自禁地帶上了擔憂。
轉而還是生氣, 邊跑邊罵道:“你, 仲江生你就是胡鬧!這是什麼地方!你是警察嗎你?!現在好了, 老娘一個沒用的臭小鬼還顧不過來, 還得捎帶個沒用的臭男人!”
仲江生被罵也樂在其中, 帶著宋琪在漆黑一片的廠房裏爬上爬下, 顯然早已把路線熟記於心。
“是是是,我是臭男人,我不是警察, 我是來救警察的, 小祖宗, 咱先有命跑出去, 然後你想怎麼打我, 怎麼罵我都行, OK?”
“我幹嘛要罵你......”宋琪怒嗔。
那群綁匪的腳步聲緊隨其後, 時不時有手電筒的光芒照射拐角,每當這個時候,仲江生就會擋在宋琪身前, 示意她保持安靜。
男人的頭發又留長了, 比她的還要長。
昏暗的光線下,她隻能勉強看清男人側著臉的五官輪廓,形成一道立體的黑
色剪影。
夜幕成了最好的濾鏡與保護色,濾掉了仲江生身上的那些缺點,也保護住了那顆少女時期曾為之跳動的心。
它在慢慢複蘇。
就像渡過漫長的冰川時代,保留下的一枚種子。
為什麼?宋琪目光複雜地盯著麵前男人寬闊的後背。
以前仲江生有這樣高大嗎?他明明就是個貪生怕死、朝三暮四,不辭而別,踩了狗屎運野雞變鳳凰,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爛草包。
他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裏?為什麼要來救她?
工廠的電是他弄壞的麼?
難道說,仲江生就是顧迪口中要釣的那條“魚”?
“為,為什麼......”宋琪情不自禁道。
仲江生卻忽然痛苦地捂住側腹,撐著牆壁慢慢蹲下,無奈地呲牙搖頭:“都說了,先出去,小朋友,咱們可不是在演電視劇,反派可不會給你留時間煽情侃大山......”
宋琪大驚失色,連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掀開衣擺一摸,滿手全是溫熱黏膩的液體。
“你!你什麼時候傷的?!”
宋琪著急得不行,現在視力已經恢複了些許了,她焦急地在身上摸索幾下,可惜完全沒有止血的東西。
最後幹脆脫了外套裏的短袖襯衫,用刀尖扯成一條條的繃帶,然後俯在男人身前,小心翼翼地為他包紮。
“不許看我。”宋琪惡狠狠地威脅。
仲江生靠在牆角,臉色慘白,疼痛之餘,還不忘輕瞥一眼女孩裸露的肩膀,
雖然在黑暗之中並不能看得明朗。
“其實你應該扯我的衣服,宋警官。”仲江生又開始不正經,嘴角懶洋洋地翹起,“哪有扯自己的說法?這不是上趕著讓人看嗎——嘶,輕點,小祖宗。”
“真是疼不死你!”宋琪作勢要使勁,還是在最後一步的時候鬆了力度。
眼淚卻莫名其妙地湧了出來,抽了抽鼻子說:“你現在失血,需要保持體溫都不明白嗎?你到底幹嘛非要來這裏啊,你不應該待在皖陽嗎,你來這裏做什麼啊......”
“......哭了?”仲江生有些頭疼地揉揉眉心。
他這個人最受不了小孩哭了,以前每次沈樂綿哭他都要想方設法哄,煩不死他。
可是宋琪卻又不太一樣,他突然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渾身如同螞蟻撕咬一般酸麻,就像十年前偶然間發現自己被宋琪拉黑後一樣,那種徹底孤身一人的感覺,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一次。
“別哭啊,這點傷,哥哥還死不了。”仲江生抬手揉了揉女孩的頭發,意外的很是柔軟,和外表的凶狠完全不同。
女孩沒有說話,依舊直勾勾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