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黑夜半,連喋喋不休的蟬鳴都息聲了,月雲墨扯著季長風一塊貓腰躲在一戶人家的瓦房旁,腳下踩著的碎石不時發出咯吱的聲響。
“幹嘛呢這是。”
季長風順著月雲墨的視線,巡了一遍普通到極致的磚瓦,樹梢,小路甚至石子,終於耐不住性子問了一句。
“看到沒,那邊有蠟燭的光亮。”月雲墨指了指右手邊不遠處隱約可見的幾簇微亮,如果不仔細看容易當成螢火蟲忽略了過去,然後他又說:“是宗教的祭祀活動,人不多,一個城最多也就十來個,小到連詭渡都不願意施舍一眼,我看你這幾天挺悶的,帶你出來轉轉。”
“祭祀?”季長風低聲重複了一遍,隨即皺起了眉頭,臉色倏地一變:“用人麼?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
“他們確實有人祭,不過這次是鬼祭。”月雲墨忙解釋道,轉頭又饒有興趣地一勾嘴,“師父,我要是真拉你看人祭,你會跺了我吧。”
“不用,直接下沸鍋澇熟。”
月雲墨:“……”
還真是一個敢問一個敢想。
月雲墨從懷裏掏出兩個鬼麵具,額上都長了三個瘮人的綠眼珠子,他拿著這個對著季長風的臉比了個大小,輕吐了口氣:“剛剛好。”
季長風下意識抗拒地後仰,伸手推開那能止小兒夜啼的好家夥,嫌棄道:“你不是要捉鬼,而是要把鬼嚇得魂飛魄散吧。”
“手藝確實不太好,師父將就一下,當是鼓勵徒兒第一次做手工好了。”
月雲墨重新打量了鬼麵具好幾眼,沉默了一會,許久才幹巴巴地憋出一句。
季長風擰巴著眉頭,表情一言難盡。
“……算了,權當陪你玩吧。”
他無奈地伸手戴上鬼麵具,心想,這世上哪有鬼給你抓,跟空氣幹瞪眼去吧你。
兩人悄無聲息挪到了那群人後邊,安靜地學著他們半蹲了下來,不過沒有同他們一樣閉眼。
月雲墨好奇地掃了一眼被他們圍在中間的鬼畫符,做得相當真實了,真實到他看不懂這是字還是亂畫的線條,死盯了老半天也沒找出個像樣的半邊字形來。
他們手裏的蠟燭被風吹得一晃一晃,晃得季長風眼睛疼,一轉頭就是那三個大綠眼珠子,無奈地又把頭轉了回去,歎了聲:“像個傻子一樣蹲在這,鬼能自己把手腳綁好飄過來?”
季長風覺得他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月雲墨雙手一攤:“誰知道呢,我又不混這。”
突然一陣陰風擦身而過,把眼前僅有的幾點光亮也歸屬為漆黑的夜幕了,耳邊風刮過樹梢的聲音活像嬰兒的啼哭,一隻發涼的手似有似無地蹭上季長風的背脊,透著衣料漫上了森寒,他不由得打了個顫,一回頭月雲墨悄無聲息沒了蹤跡。
“哎,搞什麼?”
季長風是不信鬼神這種東西的,但沒看見月雲墨他人,心下一慌忙起身要去找他,卻被一隻手猛地摁住了肩,那聲音幽長:“是我。”
季長風一回頭看見那三個大得出奇的眼珠借著微弱月光反射出泛散的綠光,瘮得他一下子沒認出這是月雲墨,他抬手就想敲暈這裝神弄鬼的,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月雲墨攥住了手:“我都說是我了……”
季長風皺了下眉:“莫要胡鬧!”
邪教的人手中的蠟燭重新點燃了,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轉過頭看了過來。
有個人哆嗦著大喊了一聲:“他來了!鬼……鬼的化身,還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