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拿道德正義善良做條條框框約束自己半輩子的人,他真的希望他能從心所欲一點,畢竟誰都不可能為了誰才活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義,況且一輩子都為別人而活,不現實也沒必要,而且做不到。
季長風把頭低低地埋進手掌間,許久才傳來一道隱忍著憤怨的聲音:“可我做不到不聽不看啊,他們本不該是這樣……”
“沒有什麼該不該,事實就在那,已經發生了。”月雲墨灼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季長風的頸間,他微俯下身薄唇在季長風的額上一貼而過,隔了好一會,他才輕輕地說:“我來處理就好。”
季長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月雲墨的,渾渾噩噩地就被琴桓帶到一處視野更好的地方,離月雲墨有點遠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在幹什麼。
城門口被倚夜一群小崽子堵在外圍水泄不通,要出城的人們排成了一條條不見尾的長龍,等月雲墨撫慰好季長風走過來時洛憶南才衝朱曄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夜幕漸漸落下,緩慢挪動的隊伍並沒有出現因長久的等待而暴躁的現象,而是不停地打量著月雲墨和洛憶南不再束手束腳放出的一層又一層監視督察他們的人。
或許是邊城最近太過動蕩不安了,長長的隊伍堵死了都還隻增不減,可見他們連夜離開的心無比堅定了。
長龍中的一輛馬車卡在中間,進不是退也不是,莫小池低聲罵了句“艸*媽”就縮回馬車裏了:“大人,現在怎麼辦?”
祁桐眼底閃過一絲森寒冷峻的光,萬萬沒想到啊,月雲墨竟會和他玩這一手。
小崽子們一個個仔細地嗅著,月雲墨和洛憶南兩人就在一旁抱臂靜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人離開,直至現在還沒什麼發現也異常平靜地可怕。
“方代!”
一聲打破詭吊寂靜的聲音傳來,黎方和黎代揮著褐色斑塊的粗壯手臂衝出馬車,在那強勁的力量下馬車猶如紙糊一下子散架開來,祁桐和莫小池不知在哪個角落掩藏著,原地隻剩下馬車的木碎殘骸。
馬車旁被波及傷到的人怒罵聲一下子轟地騰燒起來,仿佛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黎方和黎代。
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身至城牆上重重一拳捶了上去,強烈的震感順著牆身朝地麵迅速散開,顫抖了好幾波的地麵上,人們頭暈眼花著扶牆的扶牆,倒地的倒地,根本顧及不上思考到底怎麼一回事,黎代接過黎方捶下來的一大塊棱角分明的石牆,一轉手把石牆朝下狠狠砸去。
唐切在另一邊城牆上勉強穩住了腳步,看到這一幕差點沒厥過去,不遠處的季長風驚然睜大了瞳孔,那一刻呼吸連帶著心跳都要靜止了。
那一角石牆銳利的尖端無限放大地在人們眼底映出一個恐怖的形狀,扼住人的咽喉般讓人恐懼到了無法發聲的地步,底下的人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的那一刻,洛憶南一個健步上前用那挺拔堅毅的背脊狠地發力生生緩衝了下石牆,並把石牆頂偏了一些角度。
“朱曄!”他嘶吼出聲。
朱曄心疼震驚之餘還算是不負眾望,強忍著淚水寬大的翅膀一展,把石牆底下東倒西歪的人和獸盡數推到了另一邊,然後石牆轟地倒地發出一聲劇烈的震響,洛憶南身上的勁一鬆屈了下膝也沒能站穩。
“老洛!”
連月雲墨都震驚了洛憶南會這麼做,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扶住他軟到下來的身子,片刻後幾步之外的孟薑終於趕上來攙扶住他。
事發之時,洛憶南就站在朱曄身旁,他是最近的,也是唯一一個來得及挽救的人,如果他沒有義無反顧地頂上去,失去的就不止這些無辜之人的生命了,也有他看著長大的小崽子們。
月雲墨輕輕翻動了下洛憶南的身子想看看他的傷,觸目驚心的一大片血糊在他的背上,有幾處深可見骨,殷紅的血珠順著他纖細的五指滴落在地上,血在地上很快凝聚了一大灘,倒映著洛憶南蒼白近乎血色全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