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的村民她可以無所謂,但洛憶南的人她無論如何也要保住。
夜鶯眼角一彎,漫出了輕蔑的笑意:“你臉這麼大麼,有人來救你?怎麼,妄想著再苟活一天是吧。”
冉玖汐一抬眼,目光陰森得嚇人:“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有被重視,就一定不會有人來?要是我身上有他們不得不滅口的東西呢。”
她在博弈,是生是死盡在夜鶯一念之間,她保持著麵上的沉靜,汗濕了的手被她虛掩著,心底的慌張像被薄薄的一層紙蓋住了,隻要夜鶯稍一留心就遮掩不住真實的麵目。
“賭?”夜鶯嘴角不甚明顯地提了一下,笑容依舊諷刺,“給你一個晚上,要是沒人能成功救走你,要麼降服要麼死。”
冉玖汐沙啞著嗓子應了聲“好”,她虛虛地合上了雙眼,聽著淩亂的腳步聲漸遠,聽著村民不著調地忐忑不安的搭話,她不聲不響,一夜無眠。
破曉的第一縷晨光並沒有照到牢房裏,冉玖汐卻隱隱感覺到拂曉的動靜。
是錯覺吧,她想。
可她莫名覺得那動靜越來越大了,她蹙了下眉,是在做夢麼?為什麼這麼真實?
神思恍惚間,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促然回神,猛地睜開眼,一下子驚坐了起來,扯到的傷口撕裂般的疼痛讓她足足有半分鍾失了知覺。
見來人是夜鶯,對麵的村民無聲地抱團擠在了牆角,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麼,夜鶯陰沉著臉無視對麵那一坨,走過來三下五除二地開了鎖。
她推開鐵門,走進來的時候冉玖汐更加清晰地感覺到了她暴風雨前驟然沉靜的極度壓抑,讓人喘息一口都覺得無比困難。
不知是虛到沒有力氣還是真的平靜無波,冉玖汐麵無表情地看著夜鶯一步步走過來。
這泰山崩於前也不改麵色的人被夜鶯惱怒地一伸手揪住衣領,不管死活地往外拖。
冉玖汐被陡然收緊的衣服勒到喘不過氣,後麵夜鶯聽到她的嗆咳聲實在是過於劇烈了才不耐煩地一回頭,看到她吐得胸襟一攤血漬時愣了下,大罵矯情的話剛到嘴邊就咽了下去,這才稍微鬆了點手勁。
地牢上的一處房間,格局不算大,中間擺了張案幾,案幾上規整地擺放著文房四寶,四周掛了些簡單的裝飾品以及花瓶看起來就挺滿當的了。
房間的門是敞開的,進進出出的都是武隊,反複過來搜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隻是留了個人守門。
不知是不是其他地方都搜無可搜了,洛憶南進來這小房間晃了一眼,向武隊又確認了一遍,還是搜索無果。
他倚在門框上幽幽地歎了口氣,過來的這一路上順到簡直不敢相信,就好像詭渡歡迎他來做客,隻是少了迎賓的隊伍,別扭得很。
對於詭渡未打先藏的招數,他還真是沒想明白精妙在哪裏,想要關門打狗吧,朝零過來的大部隊算算時間差不多該到了,想要以這個地方為誘餌炸得他們升天西歸吧,又等了半天沒動靜。
這荒涼的地方隻不過是詭渡臨時的落腳點,物資各方麵沒有集中的必要,就算有炸毀這個想法,一時半會也找不著東西炸。
冉玖汐虛睜著眼,意識恍惚間被拖進了一間密室,裏麵隻有一道蜿蜒而上的樓梯,盡頭是一堵灰頭土臉的泥牆。
“看見那是誰了麼,冉、玖、汐。”
夜鶯把她拖上去,懟到那堵牆上,讓她透過牆上細密的鏤空縫隙可以看到牆外的景象。
臨走前洛憶南一撩眼皮又看了一眼這個房間,目光觸及牆上一幅邊角鏤空了的畫時,明顯地頓了下,他眯起眼多看了兩下,上麵是簡單的山水畫,沒什麼特別的,他垂下眸子轉身離開了。
“別走……別走……”
冉玖汐被夜鶯掐住了的咽喉,她微張開嘴卻喊不出聲,手指用力地摳在牆上,指尖甲縫的開口滲了血,在上麵留下了淺淺地一道血痕。
在知道來的人是洛憶南的那一刻,冉玖汐就沒了理智,衝動地想跑過去抱住他,告訴他她有多欣喜,她有多想他,可夜鶯強有力的桎梏哪怕咬牙硬掙都動不了。
冉玖汐眼角含淚看著洛憶南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一點掙紮也偃旗息鼓了,身子無力地垂了下來,任由夜鶯像拖麻袋一樣把她帶離密室。
陰冷的地牢還是透著一股陳年腐朽的黴味。
冉玖汐身子隱隱開始發燙,虛軟地癱倒在地上,恍惚間仿佛還能看見他模糊地不成樣子的背影。
她的淚水糊住了眼眶,連天花板都看不清了,她任由淚直淌而下,沒有抬手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