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倆還準備了“給千鶴子”的聖誕禮物,熱烈歡迎我的到來。我躺在暖爐前拆開禮物,再跟他們到廚房一起烤蛋糕。雖然隻有短短一周,我卻在這裏體味到了“歸鄉”的心情,短暫地成了“有家的人”。
母親去世,父親也離開的那個正月。
之前每年都要例行公事地回到他們家,那年卻再也不必了,而我對此毫無準備。
我意識到今年真的要一個人過正月了,於是決定“尋找家人”。
我知道有兩個關係很好的女性朋友要一起共度正月,於是拜托她們:“除夕和元旦讓我跟你們一起過吧。”她們爽快地答應了。三人吃著親手做的、略帶正月氣息的食物,舉起啤酒幹杯,天亮前又到附近的神社參拜#pageNote#3。這份恩義,我一直記到現在。每次跟她們見麵,我都會懷念地說起“那時候,我們還做過‘正月家人’呢”。
這種時候,單身人士會從心底裏嫉妒那
些“有家的人”。
確切地說,是隻有在這種時候。
所以,一到這種時候,我就會開始調撥“做家人”的對象。世界各地都有人願意“做我的家人”。我也樂意混進別人家中,享受片刻的溫暖。在機場見麵,彼此擁抱,聽對方說句“歡迎回來”。別急,這隻是為期數日的限定活動。
最近幾年,從除夕到元旦,我都是和其他三個單身男女一起度過的。傍晚開始煮湯鍋吃,收看每年一度的歌謠節目《NHK紅白歌賽》,像久居國外、最近剛回日本的人那樣發表評論。比如“哎呀,還是跟往年一樣嘛”“這樣收視率會下降啊”“不過最近這些日本小孩,手腳都變長了”,等等。因為我很少看電視,幾乎不認識節目裏出現的歌手,所以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是頭一回,反倒有種身處異國的新鮮感。
等聚會進入高潮,附近有名的蕎麥店剛做好的蕎麥麵,就和老板娘特製的湯汁一起被人送來了。我們隻準備了國產芥末和佐料等放在桌邊。細切的二八蕎麥#pageNote#4隻需煮四十秒,掐著時間煮好,一邊心存感激地吃著,一邊對他人的成果發表感想:“真好吃啊”“不愧是名店”。吃著吃著,《年複一年》#pageNote#5就開始了。這種一成不變的感覺很適合除夕夜。
終於到了跨年的時刻,我們準備好香檳,開始倒計時。5、4、3、2、1——“嘭!”的一
聲,香檳塞子彈開,大家互道“新年快樂”。
“去年承蒙照顧。今年也請多關照。”這些老套的話裏也飽含了萬般思緒。畢竟我們這群人都上了年紀,很可能在年中就患上某種疾病。因此這句話裏也含有“平安度過今年,明年依然齊聚於此”的心願。
我把我們這群人叫作“除夕家庭”。
到了今年年底,這個“除夕家庭”裏也會有兩個人不在日本,到時候又怎麼辦呢?
不如來個“除夕家庭成員大招募”,又或者幹脆到滑雪場過年。還是說要去國外跟朋友會合,在那邊迎接新年。又或是去其他朋友家。再不然就去朋友開的民宿跨年吧。
想來想去,因為選擇太多而猶豫不決。
這種時候我就會感慨,雖然沒有家人,但我“還有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