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帝的臉色一沉,片刻後又恢複如常,喟歎道:“罷了,朕若不信楚愛卿查到的真相,便是不信皇姐,皇姐定又要覺得朕忘恩負義。”
敬安帝將認罪書往前推了幾寸,待楚明玄上前來取時,他又用指尖叩住,“楚卿莫急著結案,朕話還沒說完。”
楚明玄神色波瀾不興,退了一步站定。
“即使楚卿的師妹不知情,那宮女冒名頂替別人進宮,謀害皇嗣也是誅九族的罪過,故友不在九族之中,可聽聞她曾窩藏人犯,還曾拒捕,出手傷人,她若在此案中全身而退,說得過去?”
楚明玄即道:“回君上,臣的師妹並無謀害皇嗣之心,對人犯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她隻是維護故友而已,現下已然知錯,還請君上網開一麵,臣往後必定嚴加管教。”
敬安帝故作為難,深沉地道:“楚愛卿,不是朕要逼你處置她,而是國有國法。”
辰安長公主淡淡問了句:“君上想要如何?”
敬安帝展顏:“朕以為皇姐當真不在意。”
“她雖不懂規矩,這次也放肆,但她是李淮的徒兒,李淮為救闊兒而死,本宮又非鐵石心腸之人,不能由著誰欺負了她。”
“皇姐此言倒是提醒朕了,李淮為皇兄保住了唯一的血脈,是李家的功臣,朕是不應該對他的徒弟趕盡殺絕。”敬安帝一笑道,“朕看在皇姐和楚愛卿的份上,留她性命就是。”
楚明玄行禮,“多謝君上寬宏。”
敬安帝補話:“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知皇姐覺得如何處置最佳?”
楚明玄眉宇深鎖,“君上……”
敬安帝肅然打斷他的話,“朕已開恩饒她性命,難道楚愛卿還不知足?”
“臣不敢。”
“想來君上心中已有主意,本宮想先聽聽君上的意思。”辰安長公主說得隨意。
“殺不得,也不能輕饒。”敬安帝裝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慢道,“不如,流放吧。”
楚明玄神色嚴肅,急道:“君上,臣的師妹年紀尚輕,孤身流放同樣生死難料,還請君上開恩!”
敬安帝故作不悅,“她連北淩都去得,大鄴境內就去不得了?莫不是楚愛卿覺得,我大鄴不如北淩安定,朕這個皇帝治國安邦的才能不濟?”
楚明玄的語氣越發急促,“臣不是這個意思,臣隻是擔心暮靄一人在外會遇上危險。”
辰安長公主勸道:“好了明玄,君上肯饒她性命已是讓了一步,你也應當知足,別再說了。”她看向敬安帝,語氣淡漠,“就依君上的意思辦吧。”
敬安帝一笑道:“還是皇姐明理。”
楚明玄沒再言語,隻是繃著臉,讓人一眼就能瞧出他心中不快。
敬安帝心滿意足,起駕回宮,殿內隻剩辰安長公主和楚明玄。
殿門合上的一瞬,辰安長公主將手中軍報“啪”地摔在案上,怒道:“本宮就知道他會不依不饒!”
楚明玄的神色已恢複如常,甚至還添了些輕鬆,回望殿門道:“君上竟與殿下想到一塊兒去了,不用殿下先開口。”
敬安帝盯上了暮靄,他們若保暮靄全身而退,敬安帝必定不肯罷休,不如以退為進,借著流放送暮靄離京暫避風頭,這便是長公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