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璐,答案告訴你了也是沒意義的。我恨你,也不會白費力氣去恨一個不值得我恨的人。我不恨你,我們之間也不會變,也隻是朋友,之間應該忘記的就要忘記。如果你一定要我明說答案的話,你自己二選一吧,你喜歡就可以了,反正這兩個答案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這麼多年,我都沒有真正地觀察過眼前這條路,今天才發現,無論這裏有多少車、多少人,給我的感覺都是空蕩的,或者,它的繁華隻是表麵而已。何嫣向著我走過來,穿著校服。“你……”“剛去summer了吧?我想答案我已經猜到了。”擺明告訴我她很了解我的去處,即使她一如既往沒有表情地說話。“你也去嗎?”我不打算回應她的自信。“我不像你那樣整天當一個閑人,過著悠閑的日子。太陽照得這麼燦爛你都來這裏享受,真是閑啊。”“那你出來幹什麼?”“我穿著校服還會去哪裏,當然是回去學校複習,在家根本沒有動力,感覺跟在學校的時候很不一樣。”我看得出,何嫣對我這些話感到厭煩。“那你回去吧,不浪費你時間了。”她什麼都沒說,往我背後的方向離開。我不知道是否應該提醒她,葉小璐還在summer,她們應該會遇見的。我轉過身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已經發生了。葉小璐微笑著,我是說,對著何嫣微笑,不是對著我。“好久不見了,何嫣。”“你好,小璐。”我聽得出來。何嫣現在的語氣變得溫和了,幾乎跟剛才相反,大多是出於老朋友重遇交談的需要,正常的何嫣說話是不會有這種語氣的,為了配合這種語氣,她會故意微笑,但絕不是發自內心。她知道,隻需要形式地笑一下就足夠了。她們,究竟還是不是朋友,還是情敵?回到家的時候,應該說還隻是站在大門外的時候,我發現大門是開著的。在我印象中,我明明是鎖好了才出門的。潛意識告訴我,那是強盜的傑作,或者是小偷的所作所為。可是,無論是誰,他都很失敗,我家幾乎沒有值錢的東西,竟然看準我家。或許他會看上牆上掛著的畫吧,要不我送你好了,那些所謂的藝術品隻是老爸買的地攤貨罷了,他有一點假的藝術欣賞細胞。進門後才發現,原來不是小偷也不是強盜。“爸,媽,回來了啊?”這兩人個人真喜歡給我驚喜。這一刻我真想罵他們:“回來都不說一聲,知道我差點去報警了嗎?都這麼大的人了。”“對呀,出了一點意外,所以提前回來了。你剛才說報警,報什麼警?”老爸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喝著一杯黑色冒泡的飲料給他帶來的清涼。夏天他總喜歡喝可樂之類的碳酸飲料,冰冷的感覺總能讓他喝完一杯之後,滿足地歎出一句“真爽。”“我以為有人進來偷東西啊,都怪你們。”老爸似乎沒有聽見,我知道他是故意不理我的,他眼中隻有可樂。“喝多了不好啊,聽見沒有啊?”“隨便吧。”我都懶得管他了。每次對他說的話都是邊聽邊忘記,簡直對牛彈琴。老媽這次又買了許多幹貨回來,山珍海味這些東西我媽很喜歡買,卻少煮來吃,幾乎都是發黴而終。這批貨應該也會在櫃子裏發黴吧。“媽,我幫你吧。”“不用了,你去睡覺吧。”畢竟是養了我十幾年的人,老媽很清楚我的習慣。每至這個時間,隻要沒有特別事情發生,睡覺將會是我一定做的事情。“好吧,那你自己慢慢收拾。”算了,不管了。平時總埋怨我在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坐在一旁不幫忙,今天卻讓我去睡覺,良心發現了。這時,我像是很期待何嫣和葉小璐之前有什麼戲劇性的情節發生,感覺自己變得八卦了。不對,這是好奇,那兩個人的關係太戲劇了。窗前掠過一個影子,小小的,是隻鳥。還好它的速度不至於讓我捕捉不到它的輪廓。它飛回來,在窗台上小憩,麵朝遠方。這扇窗所對的正好是一片湛藍的天空,點綴式的飄著幾朵白雲。小家夥佇立著眺望這一片藍天,像是能看見更遠的另一片藍天,那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藍天,那裏有著它更向往的自由。這位小家夥跟我一樣,討厭這個喧囂的世界,同樣喜歡自由自在和寧靜。但我的腳步不小心破壞了它的寧靜,嚇跑了它。我又做錯事了。我期待著它回來,但它始終沒有回來。關上窗戶,打開空調,房間溫度降下來後,周圍安靜得很,感覺除了心跳以外,周圍就是死寂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雙手枕著頭,躺在床上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思想總在寧靜的時候,不禁翻閱回憶,零零碎碎的,淩亂的。我試圖把它們組合成連續的故事,然而過於淩亂,根本不成故事。自然而然的,眼前一片白色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在茫茫空白中尋找一點汙點,目光就不至於遊蕩在茫茫之中。何嫣在埋頭看書,刻苦得像一個不知道放鬆是什麼東西的人,這樣可能是她麻痹自己的一種方法。“怎麼回來了,不是回家了嗎?”我隻是經過她身後而已,她也知道我回來了,看來她的認真隻是假認真。讓她發現我回來了,有些不滿。本來先開口說話的人應該是我,如果不是的話,就不是情理之中。但事實相反,卻又感覺合情合理。“看來你的精力沒有完全放在你眼前的書上去啊。”“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她並沒有因為我所說的話停頓一秒鍾,接著我的話說。“一個人呆在房間覺得悶,就回來陪你,行吧。”“停!”她截住我的話。“別假惺惺的,你說的最多隻有前半部分是真的,剩下幾乎不可能。”她繼續假裝認真。我不得不承認,我很佩服甚至敬佩何嫣那種快速接受現實並采取措施的能力,與我以前所見到過的失戀的女孩相比,何嫣冷靜得幾乎沒有任何被傷害的表現,準確的說,是沒有過分誇張的表現,就是像那些被分手的女孩子亂扔東西的行為,她沒有。我沒看見,但我確信,她沒有。“喂,鄭羽澤,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站在我旁邊,跟監視器一樣,這樣我很不舒服。”如果隻聽第一個字的話,根本不知道何嫣在埋怨。很多時候,她說話沒有語氣,必須靠自己去猜她的語氣,從而知道她的心情。“好,我走,反正我正要走,你就繼續假認真吧。”“死要臉。”她回敬我一句。好吧,很成功的做了一會兒討厭鬼,但這也是意料之中。這些年來跟何嫣相處的時候,幾乎每次都在她眼裏成為討厭鬼,被討厭的次數多了,我們的關係也自然變得更好了。我被何嫣討厭,是我們之前的友情缺少不了的東西,無形中,她變得更加喜歡討厭我,我也變得喜歡在她眼前做討厭鬼了。如果說要為這裏的秋天真正的到來找一個標誌的話,我想就是荷花的凋謝了。站在窗邊隔著玻璃看了一下荷塘——荷花少了。應該是太久沒有注意到那裏了,減少的程度是明顯的。它們都準備死了。不對,它們是植物,隻有“凋零”這個詞適合它們。小宇問過我,為什麼荷花從淤泥裏長出來卻這麼幹淨漂亮,那時候我覺得她問的問題就像小學生才會問的問題,人傻傻的,問題也傻傻的。但我發現,我尋找不到答案去回答,原來我也傻傻的。我必須想辦法想找出一個答案應付小宇,到最後我隻想到這樣一個答案——因為它是花。我知道這個答案跟小宇想要的答案幾乎沒有關係,所以想出答案隻是第一步,第二步,我需要讓這個答案合乎邏輯。“你有見過什麼話長出來是髒的嗎?”自己說出來的那一瞬間也覺得說得有點道理。很好,這個就是答案了。“也對喔,真的沒有。”她接受了這個答案。雖然沒有科學的邏輯性解釋,但依然有足夠的說服力,至少對小宇是足夠的。我不清楚小宇眼裏的世界是怎樣美妙。她每次提出關於這個世界的任何問題時,總讓人覺得她並非這個世界的人,對這裏很陌生。又如投胎轉世的嬰兒,這裏所有的人和事都是陌生的,必須重新了解、認識。但是自然的,小宇問的問題實在難以回答,被問的次數多了,亂回答也多了,才發現我對這個世界也是不夠了解,甚至一無所知。何嫣似乎也知道我在看著荷塘,忽然走到我旁邊,拉開玻璃窗。“隔著這東西觀賞有感覺嗎?”她把手放在窗台上,右手掌習慣性地放在另一個手掌上,像是在安撫著,靜靜地看著荷塘。我沒有回答何嫣。我們都知道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即使回答了“有”還是“沒有”,也沒有實際意義,何嫣也當作我已經回答了。“羽澤,你說……它們都要死了嗎?”她說話的聲音,輕輕的。我聽出來,有一種隻屬於何嫣才擁有的失落。我不知道是否如實說,在一個心情消極的人麵前說消極的話,情況隻會更糟。我隻能撒一個很明顯的謊——我不知道。沒錯,這個謊很明顯,但更離譜的是,何嫣明知故問——她這樣做,她的失落感我就可以很容易地感受到。我知道,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站在她身邊,陪著她,感受她的失落,這樣她就不會感覺到很孤獨,至少還有一個朋友在身邊。她的長發垂了下來,配合著她那近乎完美的臉,一切顯得是那麼的唯美,盡管是那麼的感傷。就像何嫣真正的美是體現在此時的麵容上,一種感傷美。她就像一個弱小的孩子,我說的弱小,是內心的弱小,一觸就敏感的那種。我想安慰她,可猛然發現,原來我認識任何安慰的字詞,自然的我就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羽澤。”她叫了我一聲。打破沉默的人是她,這樣就好。“嗯,什麼事?”“我笨嗎?”“怎麼突然問這個了?老實說,這個問題我一直都沒有想過。問這個有意義嗎?”“回答我。”就算她如何隱藏自己的心情,說話再怎麼冷靜甚至像以往那樣忽視語氣,現在的她,失去了保護自己的那道防線。“我說,何嫣,你一直都是很堅強的不是嗎?不是什麼都能熬過去嗎?沒有必要這樣對自己,笑一笑就好啦。”明明知道笑容幾乎不會出現在何嫣的臉上,但我還是希望她能夠笑。這樣說,好一點吧。她依然一聲不吭,低著頭,像是終於發現笑對她來說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繃著臉,靜靜的沒有任何表情才是她應有的表現。何嫣和小宇雖然說像死黨一樣,但何嫣的沉寂與小宇的過分活潑一點都不搭,很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