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嫣打電話給我，說她病好了，出來見一見麵。“怎麼又隻有我一個人？雅喬呢？穎詩呢？小宇呢？遲到啦？”我坐下就說了這樣一句話。何嫣不管我說了什麼話，隻顧著叫來服務員，點了兩杯草莓奶茶。又是草莓。“你剛剛說了什麼？沒聽到。”她表現得很冷靜，不自覺地忽略了我說的話給她一種微妙的成就感，然後捂住嘴巴笑著，但沒笑出聲音。“沒說什麼，我說，就我們兩個？”“你猜。”說完又微笑了一下。“不猜。不來也算了，就我們兩個也沒什麼，省幾杯奶茶更好，省些你的錢。”何嫣瞪大眼睛，嘟著嘴巴，舉起右手的拳頭對著我，做出一種“信不信我打你”的姿勢，我也做了一個和她一樣的姿勢，笑著說：“來呀。”“羽澤啊，我走了之後，班裏有沒有什麼事？”“你說的什麼事，是指什麼事？”何嫣提高了一點聲調，“難道說大家每天什麼時候吃飯什麼時候去廁所嗎？說點實際的東西啦，再這麼不正經，今天我不斷點東西吃，你買單！”“這跟買單有關係嗎？這就成了你叫我出來幫你買單了……其實也沒什麼事發生，跟以前一樣，專心讀書的還是整天鑽到書堆裏不出來，不想讀書的，你知道的。”何嫣似乎發現了某個隱藏的信息，“就是你吧？”我必須承認，那個人——或者說我就是那些人之中的其中一員，我就是不想讀書的人。記得高二那一年的家長會，我被班主任點名批評了。我站在後門，聽到班主任說的話時，隻想衝進去揍他一頓。何嫣就在我旁邊，告訴我：“你要想打他一頓，你先要在學習上讓他無話可說，先把他的嘴閉上。”這是何等勵誌的一句話，聽完那一刻真想按照何嫣說的那樣做，但是想深一層，我壓根不是那種人，我在學校做的事，除了玩手機就是發呆，可以說讀書這事情不適合我，所以我的書幾乎沒有筆記。到了高三這一年，身邊的人都很努力地學習，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多少都會感到有壓力，因為這種壓力，我也不知不覺地開始了學習，盡管不是很認真，但至少我會聽課。看見我的變化，何嫣說：“你得了什麼病？神經病吧？”“你就不見一下雅喬和其他人嗎？她們都很想你，尤其是雅喬，每天都在整理你那堆書，歪了半厘米都幫你重新擺正，隻是你沒看見而已。”何嫣似乎有點感動，輕輕地微笑了。“對了，你的病好了嗎？”發現坐下來那麼久都沒有關心一下何嫣的病，隻顧著說其他事情。“發燒這東西可大可小，萬一嚴重會燒壞腦袋……你的腦袋沒燒壞吧？”“鄭羽澤你還敢再開玩笑小心我扁你！”“好吧，我不開玩笑。”有時候一開玩笑，真的控製不了，不小心又說錯話。“那你真的病好了嗎？那天聽你的聲音覺得病得好嚴重。”“在電話裏怎麼會聽清楚，我故意用那種語氣說話不行啊？瞧你那緊張的樣子……”何嫣看著我說。我有緊張嗎？“說那麼多幹什麼，直接告訴我病好了沒有就行了嘛。”“幹嘛要告訴你呀，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要理由啊，關心你還要理由，這什麼道理。”服務員送來了何嫣點的兩杯草莓奶茶，放在我們的麵前，轉身就走了。何嫣隨手拿起奶茶喝了一口，細細地品味著那種味道，像隔了幾年沒有嚐過美味一樣，閉上眼睛回味著。“看你這個享受的樣子，今天你是特地出來喝這東西的吧。”何嫣接著又喝了一口，說：“要你管。你不喝就算了，你的給我喝。”說完就伸手過來拿我麵前的奶茶。這我當然不願意，隨即伸手捉住杯子，“誰說我不喝的，有免費奶茶喝都不喝，我沒那麼笨。”“哼！”何嫣把手縮了回去，“等會你給錢，我沒帶錢出來。”然後把頭轉向玻璃窗的方向看著外麵。“我也沒帶錢，要不我們現在就衝出去？”可能我說太大聲了，旁邊的服務員投來異樣的目光，我隻好把剛才的話收回去。“何嫣，這玩笑開大了，我可不想你吃霸王餐被人打一頓爬著出去。”“切！”似乎我又成功地作弄到了何嫣。忽然想起了雅喬問我的問題。“何嫣，你為什麼要退學？那天雅喬問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根本就沒告訴我，你退學那天真的嚇到我了。”“怎樣嚇到你了？我又沒有拿一隻大蜥蜴放在你麵前。”“你就是那隻大蜥蜴……別說廢話了，我想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所以以“他”代替。何嫣停了下來，放下差一點就喝完的奶茶，神情變得嚴肅，說：“其實，沒必要這麼介意在我麵前說起唐弈潘，”她知道我心裏想的是什麼，“唐弈潘這個人在我心裏已經沒什麼了，對他的事，我已經不再有顧忌，就算他親自來找我，我也會很自然地跟他交談，就當作朋友而已。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你還記得吧？那個晚上我沒有睡覺，在想那件事。”何嫣停了下來，似乎在整理思緒。“我在想，是不是上天在作弄我，還是我上輩子倒了不少黴，這輩子也注定做個倒黴鬼……認識了唐弈潘，是禍是福，我真的不知道。羽澤，你覺得是哪個呢？”要是問我這個問題的人是小宇，我想我會用不知所謂的答案去回答，而且毫不費力。但這個人是何嫣，要我怎麼回答這種答案隻有她才知道的問題。“這個呢，其實不重要，人生中認識了誰，沒有倒黴或幸運之分。我可以說我認識了小宇是倒黴的一件事，她整天隻會煩著我，說話又不經大腦。我也可以說認識她是幸運的，就是因為她的傻裏傻氣，我才知道我身邊還有可愛的朋友。”我怎麼會說小宇可愛呢？不過，在這種場合，就讓小宇可愛一會兒吧。“你能把認識唐弈潘想成是一件幸運的事，它就可以不是一件倒黴的事，你明白吧？”她點了點頭。“謝謝你，羽澤。”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麼說。“別謝我，討厭有人對我說謝謝之類的話，總感覺很奇怪。”“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