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手指又被穆擇掐了一下,雲嘯才從震驚中回神,迅速抽回精神力絲線。
穆擇仍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手托著雲嘯的掌心。
如果忽略繃緊的勁道,這是標準的雌蟲跪拜雄主的姿勢。
這一跪,擊碎了雲嘯用自我感動堆砌而成的夢境。
他以為他將穆擇的自尊保護得很好,至少在他這裏,他可以不在乎尊卑等級。
他以為穆擇對他說的那些狠話,正是與他平等相對的證明。
到頭來,穆擇還是用等級之森囚固了自己,選擇用禮數表達誠意。
雲嘯的心不可抑製地疼起來。
可把穆擇逼到這一步的,難道不正是他自己嗎?
他對穆擇身邊的雄蟲都過敏,陰陽怪氣,但這次回來得知聯姻他卻沒有馬上回絕。總不能他剛處理好李嵐亭,就變成道德標兵,連句解釋都不聽就發脾氣。
你委屈什麼?
剛才以為他真走了,痛快了嗎?
現在好了,矯情玩脫了,把他嚇著了。前世剛烈到死過一次的雌蟲給你跪下了。
雲嘯閉了一下幹澀的眼睛,低頭看向他們交握的手上,翹了下手腕,“站起來。”
這一聲裏的顫抖,讓穆擇知道他賭對了。雲嘯的狠話不止氣惱,也反過來傷了自己的心。
就像他每次嘴下不留情的時候,如果不是雲嘯接得住,他恐怕早就被那些殘忍的念頭五馬分屍了。
小時候他用抗拒試探著小少主的底線,直到那次雲嘯替他出頭被打到重傷,他才發現,原來這個全族群矚目的S級雄蟲,也不過是一個失去雌父隻有暴虐雄父的可憐蟲。
好歹他還有過家庭之愛的庇護,雲嘯好像從來不曾得到過這種東西。
雲嘯每次接住他,就像去抓一根本就無依的浮萍作為救命稻草,帶著休戚與共的執念。
雲嘯向他索取偏愛,還他以殘活於世的倚仗。
這變成了雲嘯口中他對少主的“不怕”,變成了無言的默契,修煉出旁人無法安撫的靈魂。
從老宅的小屋直到如今。
穆擇雖然不懂雲嘯這次為什麼氣成這樣,但熟悉的耍賴語氣總歸不是真想讓他走。
他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中去追雲嘯的目光,雲嘯卻垂著眼睫不肯相望。
既然將“雄主”叫出了口,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就算捅破了,雄主的話穆擇便不能不從。
穆擇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卻聽見雲嘯又說:“去把窗戶關上。冷。”
穆擇一怔,盯著雲嘯的發旋,險些失了判斷。
雲嘯忽然抬頭,看到穆擇不滿地短暫蹙眉,心裏這才卸了勁兒,在穆擇偏過身子要動時,拉住他的手臂,用精神力絲線把窗戶拽上。
雲嘯順勢站起來,把穆擇往後一推,讓他靠坐在書桌邊上,平視著他低聲說,“這麼聽話?不像你。”
穆擇微眯起眼睛問:“還想讓我怎麼做?”他頓了一下,嚴肅起來,“我應該走?”
雲嘯感覺自己腦子肯定壞了,甚至有點變態,看穆擇逐漸被他惹毛,反而放心了許多。
他沒有再遲疑,環著穆擇的肩膀抱了上去,一歪頭,嘴唇劃過他的脖頸,歎著氣說:“怎麼能。就是太丟臉了。你真的,願意做我的雌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