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芷和江桓能相識,是被班導脅迫的。準確點說,是因為朱陳媛。班導說不參與此次校裏安排的救助活動,學分將變成零。
她無所謂,但朱陳媛不願意,抱著她的胳膊磨她,說萬一重修的話,她倆課程不一致就沒辦法一起吃飯,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去逛街,想聊天也找不到共有的時間。
這種時候她感覺朱陳媛特別像她媽媽。朱陳媛和寧媽都是江南女人,說話軟糯,立場堅定,寧媽總會站在爸爸和她中間做個協調者。莫名地,她就妥協了。
隻是此救助非彼自救,是學校試推行的針對問題學生的一對一的生活心理引導,這也是她不願意參與的原因。她學的是法醫,自然也通讀過心理學的書,她了解到自己的不合群、冷漠,隻是人類眾多性格中的一種,不應該被稱為“問題”。
寧芷在第一次會麵前,想象過一群人像聯誼一般,救助人坐一邊,被救者坐另一邊,進行你問我答,然後在內心給她們的名字打分。想到自己的名字也會被打分,她就頭皮發麻。可推開咖啡店的門時,並沒有所謂的大排場,隻有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座位。
目光對視的一瞬間,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某種光,亮得讓人膽怯,第一反應是快點離開這間咖啡廳,卻沒有停止向前邁步。
他從座位上站起,燦爛的笑容掛在臉上,一雙桃花眼半眯著:“寧芷,我是江桓,請多多指教。”
整場下來多數時間是江桓在說,兩個小時的會談結束,江桓都沒有問她是如何成為問題學生的,又是如何恢複正常的。
第二次救助甚至後麵的幾次救助,江桓仍舊沒提過這個話題,這讓她心生反感,因為和心理醫生對待病人時很像,或許學校給他的資料上有她的一切。而救助早就無聲無息地開始了。
第五次救助活動開始前,她故意窩在宿舍睡覺,直到朱陳媛下課給她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去食堂吃飯時,才從床上下來。
走到樓下,天有點落雨,她又折回去拿傘,再下來朝著食堂走時,又無法前行。這一次,她什麼都沒有忘記拿,隻是女宿舍樓下的花壇邊站著一個淋著雨一動不動的身影,讓她不得不止步。
雨越下越大,寧芷遲疑了幾秒還是走過去,把傘稍微向那人的頭頂移過去。傘下被雨淋得濕透的人,有感應地抬頭,似蒙著水汽的眼睜得大大的:“還以為等不到你,身體還好嗎?”
寧芷擰眉,並不習慣突如其來的關心。
江桓站起來,足足比寧芷高出一個頭,頭直接頂到了傘麵上。冰涼的手指覆到她額頭,在她愣怔間又撤回手摸摸自己的額頭:“沒發燒,但眼睛好紅,沒休息好?”
寧芷自覺地向後退一步,冰冷地注視著江桓的臉:“你為什麼在這兒?”
“你沒來,加上最近天氣不好,擔心你生病,所以過來看下。”
這個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在群裏看到被救助人的聊天信息,有堅持兩次後,救助人選擇放棄的,有被救助的人多次爽約的,但江桓這種找上門的卻是新鮮事。
她不去,他隻會以為她生病,而不承想這是“問題學生”使壞的一種方式。
“昨天睡得晚,讓你擔心了。”
說完,她不由得將手臂抬高,讓江桓的腰能完全直起來。
江桓反倒不好意思地先笑出聲,桃花眼眯成一道弧:“我沒和你這麼小的女孩相處過,以為被討厭了。”
那天,寧芷和江桓在大傘下聊了一個半小時,彼此的手機都響過,誰都沒接聽。直到朱陳媛氣勢洶洶朝著她撲過來,攬住她的脖子壓低聲音說:“見色忘義的小女人,沒成年就敢泡帥哥!”
聲音雖然低,但在場的人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寧芷和江桓互看一眼,均很呆滯,朱陳媛還在喋喋不休:“喂喂喂,你怎麼沒告訴我,你的救助人是江桓,咱們係的男神啊。這種事你居然不上報,不怕我們集體吞了你?”
在朱陳媛徹底喪失理智前,寧芷的手已經捂住她還在發聲的嘴,把傘遞到江桓手裏,抱歉地說:“我室友偶爾有點瘋癲,傘你拿著,我回去照顧她。”
不等江桓回複,寧芷連拖帶拽地把朱陳媛帶進女生宿舍,一路上都在聽著她碎碎念,寧芷竟有點想笑,從前她並不關心學校裏的事,認識的人也少,聽朱陳媛這麼一說,發現江桓竟然有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