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無論如何,寧芷都沒想過會在這裏撞到江桓,這不像在水原,隨隨便便地能在大街上遇到熟人。

江桓握著她的肩膀,借著月光看見寧芷額頭有撞擊留下的紅痕,喘氣時呼出白色的霧,而自己身上的羽絨服被撞出一個凹痕。

寧芷把匕首重新別回腰間,抬頭看他,想問他怎麼也來了,但這話還沒說出口,就知道答案了。

這種地方,若是說來旅遊的純屬騙人,他來這兒,隻可能是因為她在這兒。就像在學校時,哪裏會有這麼突兀的新增問題學生一對一處理,隻是因為有她,他才會出現。

胡同裏突然傳出石頭碰撞的聲音,寧芷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抓著江桓的手,順著聲源跑:“要追上這個人!”

江桓也不問,包住她的手,速度保持一致地跟著她跑。

越追越遠,路越來越窄,竟然走上了山路。次旦似乎在等他們兩個人,每當距離拉得太大時,就故意放慢速度,所以三人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六米左右。

天有些起風,冷風直衝麵門,寧芷體力不支,中途停下幾次,但歇不過勁兒。她有點不明白次旦是什麼意思,若是想引她說話,剛剛有很多的機會,若不是有話要說,以他對地形熟悉的程度,寧芷怎麼也不會追到這麼遠。

再回頭望時,才發現她和江桓已不知不覺地跑出俄城,夜幕下,遠處的房屋都模糊了。

江桓給她拍背順氣,看寧芷兩頰粉紅,劉海貼在臉上,又伸手給她順頭發,手指滑過,一片冰涼。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也是毫無溫度。

沒等他開口,頭頂發出“轟”的聲響,寧芷抬頭看天,烏雲正在朝這邊移動,剛剛那一聲竟是雷鳴:“不好,暴雨要來了。”

顧不上休息,她扯著江桓想往回跑,可烏雲明顯比他們更快一步,又是一聲炸雷。

和寧芷的慌亂比起來,江桓表現得很冷靜,他握著寧芷的手來回搓著,目光環視四周,似乎注意到什麼,拉著她繼續向前疾行:“別怕,跟著我。”

寧芷心裏有疑惑,但腳上還是跟著江桓走。風越來越大,卷著細小的雨滴拍打在臉上,閃電接踵而來,江桓停下來把寧芷棉服上的帽子翻過來將帶子收緊,又把羽絨服脫下來卷在臂彎,牽著她的手繼續走,風一下把他身上的襯衫吹得鼓鼓的。

“馬上要下雨了,你怎麼不穿外套?”

“沒事。”

話音一落,米粒大的雨滴淋頭而下,江桓彎腰橫抱起寧芷,由於過於突然,嚇得她趕緊攬住他的脖子,加快腳步朝著群山跑去。

寧芷掙紮著下來,卻被江桓箍得更近:“你放我下來,我腳又沒受傷。”

兩個人中間夾著一件羽絨服,一顛一顛的倒沒有不舒服。可很快,江桓的襯衫徹底濕透,冰冷的雨順著他的衣角滴落,他的體溫驟降。寧芷棉服的一隻袖子也被灌滿雨水,又沉又冷。

她忍不住打個寒戰,伸手去攬江桓的後背,希望能給他多點溫度。

“快到了。”

他顛著寧芷往上提,腰弓得厲害,盡量遮住她身上的雨。

時間一分分地過,低溫下,加上整天的疲憊堆疊,寧芷的意識漸漸模糊,黑暗中的墜落感遍布全身,抓著江桓脖頸的手有些失力,一瞬間,兩個人在一起時的片段鑽進腦海,他以前也總是抱她,跑步累了,走得多了,撒嬌耍潑也是。重逢後呢,她沒給過他好臉色,總是針鋒相對,自己氣得想哭,他也跟著挨了不少耳光。

一時間,她心裏愧疚,抬一隻手,去摸江桓的臉,問:“疼不疼啊?”

江桓低頭看她,輕輕搖晃:“保持清醒,別睡。”

也不知又過去多久,眼前的閃電徹底消失,進入一片黑漆中,江桓把寧芷妥善地放在角落之中,借著微弱月光,環顧四周。

果然沒猜錯,鄉裏的人常年進山勞作,不可能沒有避雨雪的山洞。洞裏隻有幾張草席,洞角堆著幹柴,下麵的小木盒裏放著火柴和火機,火柴返潮,點不著火,火機勉強可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