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 2)

淩晨回來時,身體很疲憊,精神卻活躍,絲毫沒有想睡的欲望。江桓來敲門時,起初以為是幻聽,開門見著人,於城旁邊還跟著黑眼圈很深的陳相正。

噩夢五年半,講出來隻需要半個小時。

於城和陳相正都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於城在局裏連帶實習足有六年時間,陳相正比寧芷早入職一年,他們見過寧芷笑和鬧,卻從來不知道寧芷曾經曆過什麼。

於城更意想不到的是,他和寧芷間第一次相遇背後竟藏著這樣的故事,他低頭看自己的褲腿,冰涼一片,好像有隻手抓在那裏。

被他遺忘的記憶,漸漸地清晰起來。那時,她每天都來警局,追問著案件的進展,他留過她的手機號,也打過電話。暴雨那天,她叫他去,說她知道凶手的位置。

他趕去的路上,有車發生連撞事故,路障圍堵著現場,將近一個小時,道路才通暢。他到的時候,雨停了,人也不在了。

後來呢,她再也沒來過局裏,他也就沒再想過這事。

陳相正揉著發麻的頭皮,臉色發白:“小芷的朋友走的時候,她很痛苦吧?”

痛苦吧,不然寧芷又怎麼會連做夢都覺得脖子痛,夢裏都咬牙切齒地想殺掉那個人呢。

三個人短暫的沉默後,江桓又開口說他回國以後發生的事,沒有過多的陳述,越是平鋪直敘越是驚心。

於城也是頭皮發麻,房間裏明明開著空調,可他還是冒一身冷汗,比去現場還要惡寒,這感覺就像無論在哪兒,身後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你,每一步都在對方的意料之中。每當你以為自己能觸到成功時,摸到的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陷阱。

好一會兒,他清著嗓子,問:“那我們該怎麼做?”

吃過早飯,帶上在局裏休息的楊路和比根,一路驅車到小卡牧場。中午時分,陽光很足,地上的雪經過一夜風吹和照射,又露出黑漆漆的路麵。他們四個下車,楊路和寧芷留在車上做現場偵查。比根和陳相正打頭陣,於城在中,江桓殿後。

放眼望去,牧場極大,鐵網門緊閉,但有車轍印和腳印進進出出。大院裏沒有黑色的車,但大箱貨車不少,整整齊齊地停在那兒。牧場上沒有牲畜的聲音,陳相正顯得特別緊張,把手壓在褲腰上,開始喊門。

院內傳出細碎的聲音,由近至遠速度極快,緊接著就是一陣狗吠,三條灰棕色的牧羊犬直朝他們衝過來。

他嚇得一激,叫了一嗓子,慌張地向後退一大步,腳下打滑,整個人朝後跌,被於城扶住肩膀,才沒有倒地。

陳相正倒吸一口涼氣,滿目都是齜牙咧嘴的惡犬。牧羊犬口水橫流地在鐵門後轉悠,時而發出低哼,對他們以示警告。

“現在怎麼辦,人沒出來,狗倒出來不少。”

於城沒看他,往鐵門處走得近些:“再叫叫,房子離得遠,可能聽不見。”

“我這嗓子再怎麼叫,都不成吧。”

於城瞪他:“不是讓你叫,是讓它們。”

陳相正看眼狗,忽然明白了於城的意思,開始伸胳膊蹬腿地踢著鐵門,那三條狗立即瘋一樣叫起來,一聲蓋過一聲,吵得人整個頭皮發麻。

坐在車裏的寧芷和楊路紛紛扒著窗戶往外看。隱約地聽到外邊狗在叫,叫聲持續了十幾分鍾,兩個高大的男人背上扛著槍步子沉沉地走過來。

寧芷要下車卻被楊路抬手攔住,死死地捂在門把手上:“你幹什麼,他們四個哪個不比你厲害,你下去找死?”

她掙幾下都掙不脫,楊路是鐵了心不讓她拉開門,隻能服軟:“那是槍,我不放心他們。”

“這裏是牧場,交界處,有獵槍很正常,咱們沒犯忌諱,他們也不敢開槍。”

“那萬一他們就是殺人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