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原名叫做崔平,隻因他很像魯迅先生筆下的阿甘,所以我為他的名字加了一個阿字。
我兒時識得阿平。那時我甚是喜歡他,因為他叫我“俊哥”。
阿平的家鄉是我的老家所在。兒時的記憶於現在已經有些模糊了,隻記得那時父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我回去一次。第一次見到阿平是在一次新年的時候,父親給了我許多大白兔,讓我分食於外邊的小孩。
他們是外邊的,但是父親卻讓我與他們分食,我自是不樂意。
礙於父親的言辭,我不甘的拿著糖果從裏屋走了出來。背後是哪些大人在和父親說:“你家孩子就是懂事,要是我家那兔崽子,估計要鬧哭了”。
聽得盤子裏的動靜,我知道他又在往他的口袋裏裝著我家的糖果。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小胖子的父親。
小胖子那時我最討厭的一個玩伴,一如他的父親。
待得我走出屋子,已經忘卻了剛才藏在心裏的哪些不樂意,隻因我又可以結識新的朋友了,哪些以前見到我隻會躲得遠遠的孩子們。
屋外與屋內的氣氛是截然相反的,一片歡笑聲早已拉走了我的思緒。我總是喜歡胡思亂想,這是我的秘密,直到後來這成了我和阿平共有的秘密。
母親是善於交談的,見我過來,拉著我就介紹給哪些村裏的婦人們,她們的熱情與我都有些害怕,稱讚的聲音讓母親的臉上也一直洋溢著笑容。但我卻不明白她們的稱讚從何而來,與我的記憶中我甚少與她們有言語的交談。
掙脫這一片稱讚的聲音,我走向孩子們的聚集地。
他們看到我過來竟齊齊的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看著我,看著我走路,看著我走向他們。
而我的眼神隻停留在了一個孩子身上,並不是那個孩子有多特殊,隻因當時隻有他一身衣服是舊的,甚至說來有些破爛,臉上還掛著鼻涕。與周圍的孩子們顯得格格不入,並且他也是站在外圍,所以我注意到了他。
於當時的習俗而言,過新年穿新衣是必須的,直到現在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依然延續著這個習俗。除非是家裏的狀況真的不允許過年置辦一件新衣服。但這在我的記憶裏,那時在那個村子裏似乎並不存在這樣的情況。
“這裏有大白兔,我拿來與你們吃。”
這是我第一次開口與他們所說的話語。並沒有我當時所想的種種情況發生,伴隨我的話語,所換來的隻是一陣更加沉寂的安靜。直到後邊傳來了哪些婦人們的歡笑聲,一如見到了多麼好笑的事情。大人們的笑聲,換來的總是孩子們的莫明其妙。
“小俊是要給你們糖果吃。”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伴隨而來的是我手上的糖果被一搶而空。甚至沒有給我縮手的時間,我手上的糖果已經全部去了他們手上。
除了哪個小孩,他還是站在哪裏就那麼看著我。眼前的場景讓我想起了爺爺曾經與我所說過的鬧饑荒。當時爺爺的話我已經記不清楚了,但當時我的腦子裏就出現了那樣的情景。看著他們迫不急待的撥下糖果的包裝紙,爭先恐後往嘴裏塞得樣子,我的眼睛依然停留在那個孩子身上。待我走到那個孩子身邊,我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緊張,當時的我還不懂得什麼叫安慰人的情緒,但我所做的已經取到了這樣的效果。
“等會,我去給你拿。”
隻是這一句簡單的話語,卻讓那個孩子激動莫名。轉身的瞬間,他給了我這樣的感覺。促使我加快了腳步。轉到裏屋,在父親詢問的眼神及一個中年男子微怒的眼神下,我抓起盤子裏還僅剩的幾顆糖果,轉身走出了裏屋。顯然他把盤子裏的東西已經看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而這與我是不允許的。
當我回到小孩子們的聚集地,迎接我的是好幾雙眼巴巴的眼睛。而我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徑直走到他麵前。
“給你吃,可甜了。”
他遲疑著,躑躅不前。我抓起他有些汙垢的手,把糖果放在他手上,並且轉過身站在他麵前。我知道如果我現在走開,哪些糖果最後一定是吃在了別人的嘴裏。在別的孩子期盼與羨慕的眼神裏,他把大白兔放到了自己嘴裏,餘下的則是很仔細的放進了口袋裏。於我的記憶裏這是第一次我與阿平的交集,阿平甚至沒有給我任何一句言語,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還是後來熟識之後他才告訴我。而對於我與阿平來說這是我們的初識,也是很值得記憶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