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9月2日 星期三(1 / 1)

親愛的吉蒂:

凡·丹夫婦大吵了一架。我從沒見過有人吵得這麼凶。爸爸媽媽連大吼大叫都沒有過。他們吵架的原因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算了,人各有不同嘛。

顯然,皮特夾在父母中間左右為難,可誰都不把他當回事,他又敏感又懶惰。昨天他的舌頭從粉紅色變成了藍色,這可把他急壞了。這種罕見的現象來得快,去得也快。今天他披著厚厚的圍巾,說脖子發硬。而且最近他一直喊腰疼,還有什麼心疼、胸疼、腎髒疼、肺疼。我看他肯定是得了抑鬱症(是這個名字,沒錯吧)!

媽媽和凡·丹太太的關係也不好,總有各種各樣的摩擦。隨便舉個例子吧,凡·丹太太從公用的衣櫃裏把她的床單全都拿走了,隻留下三床。她打算兩家人都用媽媽的床單。要是哪一天她發現媽媽也學她的做法時,準會大吃一驚。

還有,我們一直用她家的瓷碗,這讓她很生氣。她到處尋找我們家的碗碟,其實它們放得並不遠,就在閣樓裏的紙箱裏,一大堆歐貝卡廣告單的後麵。不管我們在密室裏躲藏多久她都不會發現的。最近我狀況連連,昨天又打碎了凡·丹太太的一個湯碗。

“哦!”她氣呼呼地喊道,“你就不能小心點嗎?那可是我最後一個湯碗。”

吉蒂,請記住,這兩位女士都說一口蹩腳的荷蘭語(我可不敢評價男士們的荷蘭語,以免他們覺得受到極大侮辱)。如果你聽到那些差勁的遣詞造句,肯定會笑掉大牙。我們已經不再指出她們的錯誤了,因為這樣也無濟於事。我不會原樣引用媽媽或者凡·丹太太的話,而是會寫出正確的荷蘭語。

上周,單調的日子裏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意外,是由皮特和一本關於女人的書引起的。我應該先說明一下,克雷曼先生借給我們所有的書,瑪格特和皮特都可以看,可是大人們卻私自扣下了這本特別的書,這立刻引起了皮特的好奇。書裏難道藏著什麼禁忌的內容嗎?於是他趁媽媽下樓聊天的時候,悄悄拿著書上了閣樓。接下來兩天相安無事。然後凡·丹太太發現了,可什麼也沒說。最終這事被凡·丹先生發現了。他十分生氣,沒收了書,以為事情就此結束。然而,他低估了他兒子的好奇心。凡·丹先生的強硬態度非但沒讓皮特就此作罷,他反而開始千方百計地想法子看完這本有趣至極的書。

同時,凡·丹太太詢問媽媽的意見。媽媽覺得這本書不適合瑪格特,但她覺得讓瑪格特看其他大部分書沒什麼壞處。

“你瞧,凡·丹太太,”媽媽說道,“瑪格特和皮特不一樣。首先,瑪格特是女孩,通常女孩比男孩要成熟一些;其次,她已經看過很多嚴肅的書,不會去找那些不適合她看的書;第三,瑪格特在一所優秀的學校裏讀了四年書,人變得懂事又聰明。”

凡·丹太太同意媽媽的話,可她還是認為,從原則上來說,讓孩子讀那些成人書籍是不對的。

皮特找到了一個沒人注意他和那本書的時間。那天晚上七點半,大家都在私人辦公室裏聽廣播,他帶著書,偷偷地溜去閣樓。原本他該在八點半回來,可是看得太入迷,忘了時間。當他下樓時,正好碰見他爸爸進屋。接下來的情景可想而知:他挨了一巴掌、一拳頭,書也被一把奪走,皮特又回到閣樓上了。

到了吃飯時間,皮特仍待在閣樓上,沒人想起他。我們繼續吃飯,高興地聊著天,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口哨聲。我們放下叉子,臉色發白,你看我,我看你。然後,我們聽到從煙囪裏傳來皮特的聲音:“我再也不下來了!”

凡·丹先生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餐巾也掉了,氣得滿臉通紅,大叫:“我受夠了!”

爸爸生怕出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兩人一起上了閣樓。經過一番折騰,皮特終於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們繼續吃飯。

凡·丹太太想為寶貝兒子留一塊麵包,凡·丹先生的態度卻非常強硬:“隻要他不道歉,就去閣樓睡覺。”

我們在一旁勸凡·丹先生,說皮特不吃飯就已經是很嚴厲的懲罰了。要是他感冒了怎麼辦?我們不能叫醫生。

皮特不肯道歉,回閣樓去了。凡·丹先生也沒有理他,雖然第二天早上他發現皮特的床有睡過的痕跡。七點,皮特又回閣樓去了,他爸爸好說歹說,才把他勸下樓。他一直板著臉,倔脾氣不肯說話,三天後,終於恢複正常了。

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