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頂著毒辣的太陽,一步一歪的走到木船社的小木屋,老趙家的一家六口“媽”“婆婆”的亂叫一氣,劉蘭英笑著應答,然後問一家之主的趙遠山道:“遠山啊,明天就進閘?”
進閘,就是喬遷之喜,是鎮江鄉下的叫法。趙遠山憨厚的笑著回答:“是的,明天還要請爸和媽過來喝酒。”
劉蘭英點頭應著,卻轉向陳喜梅:“梅丫頭,你跟我到房間去,我有話跟你說。”
陳喜梅極少看到劉蘭英有如此當著眾人裝神秘的舉動,心下猜測是否有大事情發生,於是跟著劉蘭英進了裏屋,順手把房門帶上,然後問著劉蘭英:“媽,什麼事,需要進屋單獨跟我說?”
“也沒什麼事,”劉蘭英狀似輕鬆的微笑道:“你不是答應年底把錢還給我的,你如果有這個錢的話,我現在就想要,你也別問,問我也不會說,你爸也不會說。”
陳喜梅雖然心裏懷疑甚深,但老母親親自登門要錢,就算沒錢,向別人去借也是要把這個錢給還上的。陳喜梅二話不說,蹲下身子把床底的大木箱子拖出來,打開蓋子從箱子底部掏出一塊紅布,打開紅布,裏麵包著卷成一圈圈的十元紙幣和一些零散紙幣。
九月,是老趙家大豐收的季節,不僅新房建成,今年新養的母雞在月初開始陸續產蛋。九月下旬母雞產蛋進入穩定期,基本上每隻母雞都會下一隻蛋,因為基數大,每天都能收百多隻。
有一次,趙雨壯陪著大姐趙雨虹去收雞蛋,想到上輩子自己也曾養過上百隻的母雞,每次都用臉盆去收雞蛋,此時同樣也是用臉盆,此情此景頓時引起了趙雨壯的回憶,傻愣愣的站在一旁好一會。
因為天熱,雞蛋存放不易,前幾天陳喜梅每天提著兩籃子雞蛋一大早趕往長江路大市場以五分錢兩隻的低賤價格賣給雞蛋販子,數天下來兩千多隻雞蛋就隻賣了六十多塊錢。前後兩世,都是陳喜梅騎車到長江路市場賣雞蛋,唯一的區別就是,上輩子陳喜梅將雞蛋賣下來的錢作為趙雨壯的生活費和學費,這輩子陳喜梅將雞蛋賣下來的錢作為一大家子的開支。
用牛皮筋紮緊的十元圈成的紙幣,一圈就是一百塊,紅布包裏一共有三圈,劉蘭英瞅了一眼,然後詫異的瞧向自己的女兒,她沒想到僅僅大半年,陳喜梅就從窮困潦倒變成了小有餘財,說是致富有道一點也不為過。
“媽,這是一百,你拆開來數一數。”陳喜梅也不擺顯,拿出一圈十元紙幣遞給劉蘭英後迅速的將錢重新包裹起來,然後塞進大木箱底部,再把木箱推回床底。
劉蘭英直接把錢放入褲子口袋,說道:“你是我姑娘,我還信不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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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劉蘭英和陳喜梅進入裏屋後,趙雨壯就偷偷的跑到門口,貼著門縫向裏麵打量,直到看到陳喜梅將一圈錢遞給劉蘭英,劉蘭英二話不說的塞進自己的褲子口袋,趙雨壯才從房門口撤離。
趙霙看著趙雨壯鬼鬼祟祟的模樣,同樣好奇的問道:“發現什麼大事了?”
趙雨壯笑笑,回道:“沒有。”
趙霙根本就不信趙雨壯的話:“你就騙鬼吧!”
趙雨壯本想說“我騙的就是鬼”,不過此話一出,估計兩人又得吵了,所以就沒有繼續搭理自己的三姐。等到劉蘭英離開小木屋不到數分鍾,趙雨壯就以找高寶去玩為理由,一路飛奔到陳守仁家,不過他可沒有堂而皇之的直接進入堂屋,而是鬼虛鬼虛的躲在堂屋窗戶後麵,側著眼睛朝堂屋張望,發現陳守仁和陳海福各坐在大長桌的一側,而大方桌上赫然放置著一遝的鈔票。
趙雨壯恍然大悟的小聲笑道:“難怪公公婆婆沒錢蓋房子,原來幺蛾子出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