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
朱瞻基若有所思。
“秦定鼎天下，始皇做出了讓天下士人無法理解的決定，那就是設郡縣，廢除了延續上百年的分封製，使得天下九州在這一刻才真正的歸於中央朝廷的管轄，丞相李斯功不可沒。”
左燦湘暗自思忖，想起來他的上一世就接觸過李斯，此人的確眼光謀略之深遠，絲毫不遜色於現代人，給他留下的很深的印象。
“我問你，郡縣製比之分封，好在哪？”
左燦湘以為如此深刻的問題能難倒麵前這個年輕後生，可不想他隻是稍加思索，就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以為，郡縣製的根本目的，就是把地方分散出去的權力盡數收回朝廷，使得朝廷對地方的管轄更加強力，對於支配國家資源更加得心應手。”
“你小子還真是個天才！”
左燦湘沒有吝嗇自己的誇獎，畢竟對方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能有這見識已經實屬不易了。
“漢高祖比楚霸王高明就高明在這，項羽此人站在舊楚貴族的立場上反秦，雖勇武無雙，可目光短淺，根本不去考慮對於國家的建立和朝政的發展，在滅了秦國後竟然還想著複辟分封，自己跑到江淮自立偏安的西楚霸王，為將為帥千古無二，可為王為皇，項羽根本就不夠格！”
沒想到，神勇無二的西楚霸王在左燦湘嘴裏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莽夫，牆那邊的朱高熾抬頭向上看去，心亂如麻。
‘這小子到底想說什麼？’
朱瞻基對於這番聽起來的暴論卻很是讚同，他自小就對舞刀弄槍的人沒啥好感，因此對好殺殘暴的項羽也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皇室對於那些推翻當權者勢力的天生反感，這是骨子裏帶的，改不了。
左燦湘抓了把炸花生米，丟進嘴裏嚼的嘎吱嘎吱響，把話題重新拉回到了太祖身上。
“我之所以說太祖比之高祖棋差一招，就是取自對秦國的態度上，項羽視秦國如虎狼，而高祖則充分吸取了秦國的教訓，既承接了郡縣，又沒有完全廢除分封，雙管齊下，作為掌權者，高祖真是將靈活二字運用的淋漓盡致。”
“隻是後來，高祖用一次次的征伐向後人證明了分封異姓王的弊端，這也是後來的朝代為何隻分封同姓就藩的原因。”
“秦失其鹿，可秦卻是名亡實存，影響了後世所有的掌權者，使得大一統思想傳至萬萬世，在這片無數人揮灑的血淚的大地上打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
左燦湘方才說了這麼多，其中心思想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那就是權力必須要集中在皇帝手上，一旦出現可以影響朝廷決策的勢力出現，那便是天下大亂的開始。
“我太祖皇帝本淮右布衣，乞丐起家，比之高祖還要難上十倍，這確實是值得後世稱頌的功績。“
朱瞻基啄米似的點頭，自小就受到皇太爺祖訓的他簡直對朱元璋有這無以複加的崇拜，這不要說他自己，就連他那個膽子大到造反的爺爺也是如此。
整個朱家，對朱元璋的態度隻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膜拜。
但要闡述問題，免不了話語有些直白，為了不讓眼前這位朱家小子反應過於激烈，左燦湘斟酌了一下詞彙，說道：
“太祖比之高祖，不差謀略，不差膽識，更不差大局觀，甚至比之高祖還要強上三分，唯一差的，就是對於勳貴功臣和藩王的態度上，隻能用不講道理來形容。”
朱瞻基沒什麼反應，隻是懵懂的點頭，但牆那邊的朱高熾卻是一身冷汗，嘴巴微張，心跳加速。
這可是大明朝無人敢論的朝事，明初四大案殺得人頭滾滾，多少勳貴被牽連其中，這也是他一個死囚犯能評價的嗎？
還有藩王，那可都是皇親國戚，這也是他一個小民能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