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特拉法爾加不沉默(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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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1805年是屬於“英格蘭期盼”的一年。英國海軍少將霍姆·裏格斯·波帕姆(Home Riggs Popham,1762—1820年)爵士與約翰·古德林(John Goodhew)合作撰寫了一本對海軍曆史影響深遠的書:《供皇家海軍使用的信號通用代碼》(A General Code of Signals for the use of His Majesty''''s Navy),這本書詳細介紹了海軍使用的旗語。幾乎所有的英國人都在期盼這場戰爭的勝利,因為他們的對手實在太強大了。

“英格蘭期盼”的全部內容為“英格蘭期盼人人都恪盡職守”。具體來說是這樣的:差不多需要30麵旗子,升起旗組12次,每升旗8次表示一個詞,有時候為了表示一個字母,需要升起4次。“英格蘭期盼人人都恪盡職守”這一內容以英文表示為“England expects that every man will do his duty”。最初句首是“Nelson confides”,即納爾遜相信的意思,出於國家榮譽的考慮,最終改為“England”。需要注意的是,為了簡化詞語——方便使用旗語——這當中沒有相應的旗組表示“相信”一詞(全句內容應該是“英格蘭期盼相信人人都恪盡職守”),包括“責任”,即“duty”同樣如此——它們需要逐個字母地拚出來。考慮到戰事緊迫,信號需要及時發出,旗語官建議使用“期盼”,即“expects”,這樣就符合波帕姆爵士所著的《供皇家海軍使用的信號通用代碼》一書中的要求了。1800年,這套編碼係統被引入英國皇家海軍,“首次借助9種可清楚區分的信號旗來組合表示正規字母”。“1805年10月21日臨近正午時分,霍拉肖·納爾遜海軍中將在皇家海軍‘勝利’號後桅上掛出了這條可能是英國曆史上最著名的旗語信號,命令艦隊發起攻擊。”

著名畫家約瑟夫·馬洛德·威廉·透納(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230在1822—1824年間創作了油畫《特拉法爾加之戰》,在這幅畫中,透納較為清晰地呈現了皇家海軍“勝利”號(HMS Victory)的帆具上飄揚著11點45分發出的著名旗語信號“英格蘭期盼人人都恪盡職守”。

現在,這場戰爭就像開弓的箭無法撤回:納爾遜將在這場戰爭中大顯身手,拿破侖遭遇了他人生中較為慘重的失敗。

對納爾遜而言,1805年特拉法爾加海戰的勝利為他帶來無限的榮耀——英國人對這位英雄人物的崇拜已到了狂熱的地步。當然,若不是他戰勝的對手叫拿破侖,或許將是另一番景象。曆史給予的評價是,他的行動以“納爾遜突擊”為名,為英國海軍帶來了偉大的勝利。從此,拿破侖的政權開始走向下坡路,大英帝國因此戰的勝利步入全盛期,結果1805年之後的百餘年裏,人們還在傳唱著這樣的歌詞:“統治吧!不列顛!統治這片洶湧的海洋!”

對拿破侖而言,他在歐洲的影響力在於——這位科西嘉島出生的人物在法國大革命之後傳奇般青雲直上,先是成為將軍,然後當上了法蘭西共和國的第一執政官。1804年,是拿破侖政治生涯最重要的一年,他登上了法蘭西皇帝的寶座。

縱觀拿破侖一生的輝煌曆程,我們會發現:作為陸軍統帥的他將神聖羅馬帝國滅亡,這意味著作為政治勢力的教皇統治被推翻,他試圖建立一個披著法國外衣的“新羅馬世界帝國”。在此之前,他擊敗了老牌海上強國熱那亞和威尼斯,法蘭西艦隊從此在地中海及其他海域有了更強的製海權。正當拿破侖的事業蒸蒸日上之際,有一個同樣準備成為世界帝國的國家橫亙在它麵前,它就是英國。

換言之,“當法蘭西帝國開始著手建立世界霸權之時,也就自然威脅到了正在興起的大英帝國”。一個帝國的興起和另一個帝國的興起,如果不是和平地相處,兩者之間勢必水火不容,這用在當時的英法之間再也合適不過了。“自1793年反法同盟戰爭爆發後,英國便成為法國的主要對手之一。為迫使英國臣服,法國自然必須奪取製海權與占領島嶼。麵對威脅,英國拿出了與法國權力之爭中最強的王牌——女王陛下的艦隊,著名的皇家海軍。”

因此,我們仿佛可以透過曆史的光芒體會到特拉法爾加似乎注定是不會沉默的。畢竟,這個靠近直布羅陀海峽外側的海域終於在1805年上演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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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17世紀在英吉利海峽完勝荷蘭後,英國海軍持續發展,18世紀時已成長為全世界作戰能力獨一無二的海軍。1688—1815年,英國國民生產總值翻了兩番,開始成為世界的作坊,這也使得為艦隊大規模調配財政經費成為可能。很快,“皇家海軍就成為第一大社會資金接受方”。

在經濟的長足發展下,科技也得到了長足發展。特別是在航海各領域,地理大發現使得18世紀這個重要的時代具備了翻天覆地的進步意義。著名的庫克船長231在製圖學方麵的成就同樣為英國的航海事業提供了有力保障。從國家層麵來講,英國皇家海軍直至19世紀還是探索世界最活躍的力量,在相當長的時期裏,英國人試圖獨霸地理這門學科。然而,在這門學科中一直存在著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經度。它是認識地球轉動和區域地理劃分的基礎理論,有了它就能劃分時區,並算出時間。

具體來說,由於地球自轉,要精確確定經度,就必須先精確測出本初子午線的時間。要做到這一點,隻能通過成本極高的天文學觀察或者利用攜帶的鍾表進行精確到秒的時間測定。意大利天文學家伽利略·加利萊伊(Galileo Galilei)232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曾做了許多次嚐試,最終卻徒勞無功。在曆史的進程裏,人們已經發現在航海中,若船上沒有精確的計時儀器,就無法測出艦船出發港口的時間。鑒於時間對海上航行的重要性,經度就成為非常重要的一環。艦船在航行中還會產生高溫,以及劇烈的濕度變化,它們都將對機械運轉構成巨大危險。在很長時間裏,已經有大量船隻因此而遭遇不幸。眾所周知,航向的認定,相比實際不是偏東就是偏西,現實中卻因無法計算誤差導致艦船闖入礁石密布的灘頭,輕則傷及船隻,重則人員受傷或罹難。

問題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了。1675年,查理二世花重金建立了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英國開始嚐試係統性地精確測量經度。這是一個充滿艱辛的漫長曆程,“整個18世紀,英國設立了高達2萬英鎊的獎金以解決經度問題,管理此項事務的是由眾多著名天文學家和數學家所組成的經度委員會”。隨後,一個叫約翰·哈裏森(John Harrison,1693—1776年)的英國天才木匠製造了幾台精密鍾表——航海精密計時器,雖然其中一台還是木製的,但這樣的鍾表依然具有裏程碑式的意義——它解決了經度問題關鍵的一環,讓艦船安全地進行長距離航行有了更大的可能。鑒於約翰·哈裏森的重大貢獻,英國議會給予他20000英鎊獎金。詹姆斯·庫克從第二次環球之旅返回(1775年)後,確認了約翰·哈裏森製造出來的其中一台試驗鍾表(係哈裏森在1759年所製鍾表樣品的精確仿製品)的精確度,“從此,解決經度問題對大多數天文學家來說已不再困難”。對英國來說,更是受益匪淺,英國人終於可以確切了解艦隊在海洋中所處的位置了。233

經度問題的解決,伴隨而來的是新船型的誕生,也讓長期備受青睞的高大艏樓和艏樓在18世紀完全消失。人們欣喜地看到,“取消了高大艏樓與艏樓的艦船,其重心降低了,展開的風帆麵積也因此得到擴大了,並且艦船在航行中的平穩度和航速都得到提升。桅杆之間的新式三角形支索帆的出現,以及改進的船艏三角帆與經過優化的縱傾裝置的使用,艦船的逆風航行能力就比之前強悍多了”。橫杆上可推拉的帆布同樣便利了背風帆的使用。18世紀的許多艦船,特別是大型戰艦,最多可有36麵風帆,這些風帆完全張滿之後,戰艦航速可達9~12節。考慮到海水的腐蝕性,許多艦船被銅板包裹起來。

18世紀的英國海軍使用的艦船不再像之前那樣單獨建造了,而是在完全工業化的船廠中批量生產。也就是說,英國人基本建成了製造大型艦船的生產線。當時最著名的船塢要數普利茅斯、樸次茅斯(Portsmouth)和查塔姆。皇家海軍的旗艦“勝利”號就是在查塔姆建造出來的,服役超過30年,可見其質量了。值得一提的是,隨著17世紀戰列線戰術的發展,人們開始將戰艦稱為戰列艦。到了18世紀,戰列艦的劃分更為科學,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指標是長管火炮的數量,按照這樣的指標,人們將戰艦分為6個等級。像第一級的三層甲板戰艦至少要裝備100門火炮,所需船員近1000人。其後等級的戰艦火炮數量逐級減少,隻有前3個等級的戰艦才能被稱作戰列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