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編謊有被識破的風險,又知被識破便是死路一條,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真理,九尾貓眼睛一轉,頓時將嬰孩的身世和盤托出。
青年眉頭一顫,冰冷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宗主,是否要叫褚師家的人來?″
苟宸不答,反而一展衣袖將嬰孩攏在懷中。女嬰無助縮成一團,如在母親胎中似地尋求溫暖,其求生欲之強,令苟宸都歎了一句:“竟還話著?″
九尾貓見嬰魂怕是泡湯了,隻想苟命,討好地出主意:\"目為納靈之處,若是她能重得一雙修士的眼,興許還有救。\"
下一秒它恨不得撕爛自己的嘴,隻見苟宸淡淡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既然有善心,就用你的吧。”
青年抽出匕首,向九尾貓的眼眶刺去。
求生的本能讓九尾貓掙開束縛,憤怒吼道:“你想做好事,憑什麼搭上我?!″
苟宸笑如春風:\"你出的主意,不給她雙眼睛你過意得去嗎?橫豎我都打算殺了你,救她一命,你也算死得其所。″
九尾貓這才明白對方壓根沒打算放過自己,它心下一狠,自斷八尾,凝神化作一擊,就直撲少年門麵而去。
苟宸卻姿態風流一展折扇,一張一合間,金石之聲過耳,九尾貓被釘在了石壁上沒了生息。
青年不由為宗主的實力感到吃驚,一招宰殺三千年修為的妖獸,要是讓人類修士們看到,豈不是又要寢食難安?
苟宸懷中還護著女嬰,見其氣息漸弱,迅速在神識潰散的貓妖身上剜下一雙椿色瞳。旋即引動靈力,在女嬰空洞的眼眶內牽筋搭脈,將貓瞳安了進去。
女嬰呼吸漸穩,疼痛在靈力的修補滋養下逐漸消散,沉沉睡去。
雨恰好在此時停了,晨光漫天。
苟宸的唇邊牽起一抹笑:\"乖寶,要謝謝你貓叔叔舍命相救哦。\"
青年平靜無波的眼閃過震動:好慘一隻貓妖。
他又想起什麼:\"宗主,要送回天演宗嗎?\"
\"不,我們管不了這件事。″
青年一瞬了然,天演宗那群人自翊仙界正統,認為妖天生該是人的仆從,兩宗本呈對立之勢,若貿然將孩孑送去,大概率非但得不到感謝,還會被指為元凶。
\"不能偷偷送去嗎?\"
“鹿不茸,天演宗的人盤算著將我們扒皮抽筋以護正統,你還幫人家找孩子?傳出去你讓宗裏的弟子們怎麼想?\"
“可是救人就到底……”
苟宸不在多言,於洞口處一躍而下,袖擺一揮,便出現在奚家村城郊破廟。
那群狸奴略開靈智,對危險有天然的感知,趴在地上裝死。
苟宸將女嬰放在地上,又扯著鹿不茸踏步雲上。
一月後,村民一齊開山,清理了被洪水衝倒的樹木。
村長夫人到城郊破廟裏祈願時,看見一個雪膚花貌的嬰兒在貓群中酣睡。
偷偷上前看了,是個女娃娃,她驚駭不已,將此事傳到了村裏。
鄉人一同討論如何處置。
算命老人舉起拐杖,語調激昂地說這是仙人顯靈,該供著。被洪水衝了房屋,卻隻能自認倒黴的村民則堅信是妖孽禍世,該燒死。
村長做主清來了權威人士李神婆,她聽完卻道:\"雖然我是吃神仙飯的,但是咱客觀點分析的話,會不會是棄嬰呢?\"
村長沉吟:\"誰家棄嬰身披綺繡?還長得這般清貴?″
賣貨郎走南闖北,認識幾個消息靈通的舊友,說道:\"鄰國戰事已久,沒發大水前,我就聽說晚京的貴人們四散而逃了。\"
村長夫人納罕:\"合著說,這還可能是顆鳳凰蛋蛋?″
村長卻認為是禍不是福:\"別做夢了!朝廷都沒了,就算是條龍在這兒落草,也和蟲沒甚區別了,一個弄不好,甚至還可能招來通敵的殺身之禍。我看啊,少沾為妙,當沒看見!″
女娃娃在亂世本就不招人待見,加上出現得離奇,唯有醫者仁心的梁寧元大夫提出收養,且也被鄰裏攔了:
“若是她真的身份奇特,官府會將我們連罪的!”
梁寧元隻能無奈作罷。
好在梁家地勢較高,未被洪水破壞,家中的羊也還在。梁夫人總算能有些羊奶送去,五歲的兒子梁奕林十分好奇,便纏著她一起去了。
走在山路上,她心中生出一個疑惑:封山這一月,這個孩子是怎麼話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