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月雙劍(2 / 3)

江湖中人本重恩怨,戴、陸二人感恩圖報,就在王府留了下來,胤礽對他們也是優禮有加,極力地拉攏,特辟後院做他們練功靜習之處。侯門深似海,何況王府,於是江湖上遂有了他們已死的傳說。

熊賜履本是一介書生,絲毫不懂武術,卻滿腹文才,談吐高雅,絲毫沒有酸腐之氣,星月雙劍也頗敬重他的為人,再加上救命之恩,漸漸不覺結成莫逆。

後來胤礽被其弟胤禩、胤裎等所收養之喇嘛邪術所亂,失卻了本性,變成一個淫虐的瘋子,康熙召他到塞外,在皇營中被廢。熊賜履知道太子既廢,太子府必然不保,胤禔等手段毒辣,必謀斬草除根之計,自己身受胤礽知遇之恩,勢必得為他留一後代,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於是才將胤礽的長子爾赫及嫡女爾格沁交托給星月二人,他自己卻準備法古之豫讓,為知己者而死。戴陸二人本不肯讓他盡愚忠而死,但是熊賜履書生固執,他二人也無法勸阻。

星月雙劍本是大漢子民,民族觀念甚強,當初留在太子府裏,亦是逼不得已,現在怎肯為一異族賣命?但俠義中人,受點水之恩必報湧泉,兄弟倆商量了許久終於答應了下來。後來太子府裏的人,果然被殺的被殺,發放的發放,熊賜履自是不免,可是星月雙劍已帶著兩個在皇室的陰謀手段下將被殘害的小孩遠赴江南了。

星月雙劍名頭太大,江湖中識之本多,何況各貝勒府耳目遍布,風聲即刻傳出,於是京中高手紛紛南下,企圖截住這帶著胤礽子女潛逃的星月雙劍,但戴夢堯人極機智,一路上潛形隱伏,躲過不知多少次危險,卻想不到在這遠離京城已數千裏的地方,會讓人給窺破了行跡。

此時戴夢堯騎在馬上,腦海中思潮如湧,紊亂已極,他暗自思量,自己所做的事,究竟該是不該?非但京中爪牙,對自己是千方百計,欲得之而甘心,就是江湖中白道的朋友,也不恥自己的為人。須知滿清初年,武林中人俱是反清複明的倡護者,怎會同情自己為胤礽賣命,可是又有誰會知道自己的苦心呢?

他想到自己和陸飛白將胤礽的子女帶出皇城,又不惜冒著萬險偷回已是“眾矢之的”的太子府,將熊賜履的兒子熊倜救了出來,然後又狠著心將胤礽的兒子拋在大紅門外小紅門村一座小山神廟的門口,聽著一個八歲的幼兒在寒夜裏啼哭卻不願而去,他仿佛覺得那孩子尖銳的哭聲此刻仍然停留在他的耳邊。

他又想到為了滅口,在經過香河縣時,殺了從太子府帶出的爾赫的奶媽。當他拔出劍時,那年輕而嫵媚的眼睛正乞憐地望著他,用各種方法來乞求一命,但他不顧一切,將劍插入她那堅實而豐滿的胸脯,殺死了一條無辜的性命,他不禁深深責備自己,為了自己的恩怨,自己所做的確是太過分了。

想到這裏,戴夢堯不禁長歎了口氣,仰首望天,隻是東方漸白,已近黎明,於是他回顧正在趕著車的陸飛白,歎道:“哎!總算又是一天。”

車進太平門,隻見金陵舊都,氣勢果是不凡,時方清晨,街道上已是熱鬧非常,戴夢堯不禁心神一鬆,趕著車馬混在雜亂的人群中。此時車內傳出兒啼,陸飛白笑道:“是孩子們該吃點什麼的時候了,咱們也該打個尖,歇息歇息了。”

戴夢堯環顧左右,並無瞧見注意他們的人,也笑著點了點頭。車往朝南的大街緩緩走去,停在一間並不甚大的客店門口,店裏的小二趕緊過來接馬招呼,滿臉帶著笑容。車子一停,車簾一掀,走下來一個年輕的婦人,一走下車,就伸了個懶腰,眼睛一飛,竟是個美人,隻是眉目間帶著三分淫蕩之色。她朝著戴夢堯嬌聲一笑,說道:“哎喲,真把我累死了。”接著朝四周略一打量,又笑問:“這就是江寧府嗎?怪不得這麼熱鬧。”

戴夢堯又是一皺眉頭,並未答話,卻朝著正在呆望著的店小二說:“快準備兩間上房,給牲口好好上料。”

陸飛白跳下車來,隨著戴夢堯走進店裏,此時那俏婦人已帶著兩個小孩走進屋裏,戴夢堯回頭一望陸飛白,低聲埋怨道:“我早叫你不要用這個女人,看她的樣子,遲早總要生事。”

陸飛白笑了笑,說道:“不用她怎麼辦,難道咱們還能抱著孩子?除了她有誰肯跟咱們跑這麼遠的路?”

忽然外麵有人在大聲叱喝,接著就有人來敲房門,陸飛白開了門,隻見門外站了兩個皂隸,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衝著陸飛白大聲說:“你們是幹什麼的?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陸飛白不禁大驚,以為他們已知自己的身份,略一遲疑,正在尋思應付之策,那店小二卻賊眉賊眼地跟了過來,賠著笑說:“爺們請多包涵,這是店裏的規矩,見了生客不敢不報上去。”說完又打著千走了。

陸飛白這才鬆了口氣,知道這又是些想打個秋風的公差,想到“車船店腳衙,無罪也該殺”這話的是確論,嘴裏卻說:“咱們帶著家眷到南邊去尋親,請兩位上差多多關照。”

哪知那公差卻又大聲喝道:“爾等身上帶著兵刃躲躲藏藏的,分明不是好人,快跟我到衙門裏去問話。”

陸飛白不覺大怒,劍眉一豎剛想發作,忽地有人跑來,衝著他說:“呀,這不是陸二爺嗎?怎麼會跑到這兒來?”接著又對那兩個公差說:“這倆爺們是我的熟人,我擔保他們出不了錯。”

那兩個公差相互對望了一眼,笑著道:“既然是孟大爺的熟人,那就怪我們多事了。”

說完竟笑著走了。

戴夢堯笑著說:“原來是北京城裏,振武鏢局大鏢頭銀鉤孟仲超大哥,真是幸會得很。”

三人寒暄了一會,孟仲超突然說:“兩位既然到了南京,不可不去看看寶馬神鞭,我也知道二位此次南來,實有難言之隱,但寶馬神鞭義重如山,也許二位見了他事情更好商量。”

戴夢堯問道:“這寶馬神鞭又是何人?聽來甚是耳熟。”

孟仲超哈哈笑道:“二位久隱京城,想不到對江南俠蹤如此生疏,您難道不知道江湖人稱‘北劍南鞭,神鬼不占先’的南鞭就是寶馬神鞭薩天驥?”

陸飛白道:“那麼北劍又是指的誰呢?”

孟仲超大笑道:“除了星月雙劍,還有誰能當此譽?”

戴夢堯微笑道:“孟兄過獎了,我倒是也聽人說起,南京鳴遠鏢局的總鏢頭薩天驥不但掌中丈四長鞭另有精妙招數,而且騎術精絕,善於相馬,若真是此人,確是值得一見。”

孟仲超一拍腿道:“對了,就是此人,我看二位不如搬到鏢局去住,也省了好多麻煩,何況鳴遠鏢局在江南聲名極大,江寧府裏也有照顧,二位若要前去,我先去告訴他一聲,北劍南鞭這次能得一聚,真是武林中一大盛事。”

戴夢堯望了陸飛白一眼,沉吟了許久,慨然說道:“隻是麻煩孟兄了。”

孟仲超連忙說道:“哪裏的話,既是如此,我先告辭了,二位請馬上就來,鳴遠鏢局就在城南,一問便知。”說完拱了拱手走了。

戴夢堯等他走了,掩上房門,對陸飛白說道:“咱們這樣無目的亂走,也非良策,寶馬神鞭既是名重武林,想必是個角色,咱們不如在他那裏暫且耽一下,再慢慢打算。”

鳴遠鏢局靠近水西門,離六朝金粉所聚的秦淮河也不太遠,門朝北開,門前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大招牌,氣派果自不凡。他們到了門口,早有鏢局裏夥計過來接馬伺候,進了大廳,酒宴早已備齊,他們都是英雄本色,也不多謙讓就坐下喝起來了。

酒是花雕,雖和北方喝慣的高粱風味迥異,但酒力醇厚,後勁最足,星月雙劍本都好酒,酒逢知己更是越喝越多,不覺都有些醉了。

孟仲超忽然哈哈笑道:“北劍南鞭,今得一聚,我孟仲超的功勞不小,你們該怎麼謝謝我?”

戴夢堯接著說:“久聞薩兄以狂揚鞭法稱霸江南,今日確是幸會。”

孟仲超忽然一拍桌子,大聲說:“對了,對了,北劍南鞭,俱名重武林,今天你們不如把各人的武功,就在席前印證一下,讓我也好開開眼界。”

薩天驥性本粗豪,又加上七分酒意,聽了立刻讚成,笑著道:“蒼穹十三式兄弟聽到已久,今日得能一會,我真是太高興了。”說完竟自脫去長衫,走到廳前的空地上,準備動手了。

陸飛白看上去雖甚和氣,個性卻最傲,看了薩天驥這樣,也將長衫脫去,手朝桌麵一按,人從席麵躥了過去。

陸飛白尚未落地,薩天驥手朝腰間一探,隨手揮出一條長鞭,長逾一丈,鞭風呼呼,宛如靈蛇,陸飛白腿一頓挫,人從鞭風上越了過去,抽出長劍,頭都不回,反手一劍,又是一式“天虹倒劃”。

薩天驥聽見風聲往前一俯,堪堪避過這劍,烏金長鞭往回一掄,“狂風落葉”。陸飛白人在空中,招已遽出,鞭風已然卷到,躲無可躲,孟仲超在旁驚呼一聲,以為此招已可分出勝負。

哪知陸飛白長劍亂點,“漫天星鬥”,劍劍都刺著薩天驥的鞭身,恰好將鞭勢化了開去,孟仲超不禁又叫起好來。

薩天驥覺得鞭身一軟,長鞭往下一垂,忽地鞭梢反挑,搭住陸飛白的長劍,竟自黏住。

原來薩天驥自幼童身,從來以內力見長,此番他又想以內力來鎮住陸飛白怪異的劍法,何況陸飛白人尚未落地,自是較難運力。

哪知“蒼穹十三式”劍法自成一家,天下的劍派除了天山冷家兄妹的“飛龍七式”之外,就隻星月雙劍的“蒼穹十三式”能身不落地,在空中自由變化招式。當下陸飛白知道自己身無落腳之地,與薩天驥較量內力,自是大為吃虧,突生急智,將劍把一鬆,人卻借著一按之力,越到薩天驥的身後,並指如劍,“落地流星”,直指薩天驥的“肩井穴”。

薩天驥全神對付陸飛白由劍尖滲出的內力,突覺手中一鬆,正覺驚訝,右肩已是微微一麻,高手過招,差之毫厘,失之千裏,薩天驥微一失招,即已落敗,心中雖是不服,但也無法,長鞭一揮,黏在鞭上的劍直飛了出去,陸飛白跟著躥出去,去勢竟比劍急,將劍拿到手上,又斜飛出去數尺,才輕飄飄落到地上,身法美妙異常。寶馬神鞭稱霸江南,二十餘年未逢敵手,如今在十招之內就此落敗,心中實是難受已極。

陸飛白仗著身法奇詭,僥幸勝了一招,對薩天驥的難受之色,並未覺察,抱拳微笑道:“承讓,承讓,薩兄的內功確實驚人。”

薩天驥隻得強笑了笑,沒有說出話來。孟仲超察言觀色,恐怕他二人結下梁子,忙跑來笑著說:“南鞭以雄厚見長,北劍以靈巧見長,正是各有千秋,讓我大開了眼界,來來來,我借花獻佛,敬二位一杯。”

戴夢堯人最精明,知道薩天驥已然不快,再坐下去反會弄得滿座不歡,當下站起身來,微笑說道:“我已不勝酒力,還是各自休息了吧。”

此時突然有個鏢局的夥計跑了進來,打著千說:“兩位的行李及寶眷都已到了,現在正在南跨院裏休息。”

戴夢堯正好就此下台,說道:“今日歡聚,實是快慰生平,此刻酒足飯飽,可否勞駕這位,帶我到南跨院去看看?”

說著走了出去。薩天驥忽然大笑了幾聲,說道:“那時如果我用‘旱地拔蔥’躲過此招,再用‘天風狂飆’往下橫掃,陸兄豈不輸了?”接著又朝戴夢堯說,“來來來我帶你去。”

戴夢堯也覺此人豪爽得可愛,笑著跟他走了出去。孟仲超朝陸飛白看了一眼,將陸飛白脫下的長衫拋過去給他,於是大家都走了出去。

陸飛白在房內開窗外望,隻見群星滿天,雖無月亮,院中仍是光輝漫地,他想起曆來遭際,不禁長歎了口氣,盤膝坐在床上,屏息運氣,做起內功來。

那奶媽姓夏名蓮貞,本是淫娃,在香河縣幾乎夜無虛夕,如今久曠,一路上奔馳,因為太累,倒還能忍耐,如今一得安全,再加上江南的春天,百物俱都動情,更何況她呢?

她斜倚床側,身上隻穿著一件鮮紅的肚兜,身旁的一雙孩子,鼻息均勻,都入睡了,她隻覺春思撩人,紅生雙頰,跳下床去,喝了一杯冷茶,仍是無法平息春夜之綺念。

忽然,她聽得鄰房似有響動,漸漸響聲不絕,她知道鄰室的陸飛白定尚未入睡。想到陸飛白對她和氣的笑容,她再也無法控製欲念,起床披上一件衣裳,悄悄地開門走了出去。

陸飛白窗戶未關,夏蓮貞從窗口望進去,隻見陸飛白外衣已脫,端坐在床上,體內發出一連串輕雷般的響聲,知他尚在練功,卻也不顧,推門走了進去,輕聲嬌笑道:“這麼晚了你還練功夫,也不休息休息。”

夏蓮貞扭著走到床邊,兩隻充滿了欲念的俏眼狠狠盯著陸飛白。陸飛白看見她深夜走了進來,自是驚詫,但仍未在意,朝她一笑,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陸飛白的一笑,是他素性如此,從來都是笑臉向人,但夏蓮貞欲火焚身,隻覺這一笑有如春日之風,吹得她欲火更盛,裝作無意將披著的衣服掉到地上,粉腿玉股,蠻腰豐乳,立刻呈現在陸飛白的眼前。

陸飛白雖是鐵血男兒,但他正值壯年,“飲食男女”又本是人之大欲,如何能夠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