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已是傍晚。
沈清海起身,看著鏡子中腫得不能再腫的雙眼,自嘲一笑,而後叫人打了水來,準備收拾一番啟程去朱府。
不多時,一張明亮動人的臉蛋便出現在鏡子中。沈清海望著鏡中人,抬手靠近鏡子,慢慢描摹著鏡中人的樣子,明眸皓齒,溫柔可人,還真是……可騙可欺。
朱逸塵,若你像我一樣帶著前世的記憶重活一次,對著這張曾經被你困在弑神獄百般折辱的臉,也不知你會作何感想。
沈清海冷笑一聲,望向鏡中人的眼神變得堅定而又決絕,好似剛剛的溫柔憐惜不曾存在過。
“我倒要看看,這場專門為我操辦的‘鴻門宴’,是何等光景。”說罷,沈清海一揮衣袖,起身出門。
“大人,目標快到了。”一身著黑衣,頭戴木冠的人站在門口,向屋內報告,說完便立即退下。
屋內,朱逸塵斜躺在烏木榻上,案前一摞摞竹簡展開來,手上也不知在翻閱著什麼。聽到屋外的聲音之後,坐起身,袖袍一揮,眾多書簡連帶著手上拿著的一並消失不見。
“沈小姐,這邊請……”屋外,朱府家仆正引導著沈清海朝屋子走來。
聞言,朱逸塵側頭朝身後的屏風看了一眼。
屏風後,清紗搖曳,寒氣逼人,白色帷幔將那人的樣貌遮掩,隻露出模糊的輪廓。
“清海,”還沒等下人敲門,門便被人率先從裏打開。
“快進來。”朱逸塵自然攬過沈清海的肩膀,將人帶進屋子,隨即關上門。
“最近有些忙,隻能先在書房……”
“人怎麼樣了?”男人話還沒說完就被麵前的女人不耐煩地打斷,沈清海不想浪費時間聽那些無聊的客套話。
朱逸塵愣了一下,有些吃驚,隨即立整理好情緒,“昨天夜裏,天降福星,那女子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是嗎?”沈清海繞過男人,慢慢走向屋子中央,四處觀察屋子中的布置。
“……”朱逸塵並不回應,轉身看向在屋子中四處亂轉悠的女人,眼神中不甚奇怪,感覺眼前的人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同。
“我想喝桂花釀。”沈清海走到烏木塌前緩緩坐下,對著還在思索的男人甜甜一笑,一副人畜無害的單純模樣。
“好,我叫人去取來。”男人微笑答應,假意溫柔,殺意盡藏眼底。
朱逸塵離開後,屋內安靜得出奇。
沈清海早在踏進這間屋子之前就已經感覺到不對。這間屋子被朱逸塵下了結界,一般人衝破不開,但沈清海早不似從前,現在她的靈力遠在男人之上,這點小麻煩對於此刻的女人來說算不了什麼,除了……那人。
沈清海閉上眼睛,仔細用靈識在屋子中搜尋,那人的氣息沈清海十分熟悉,但在這屋子中卻似有若無,極難捕捉。
不知不覺間,沈清海跟著靈識的指引,慢慢繞過屏風,走向屏風後的裏間。
沈清海緩緩睜眼,記憶中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一層層帷幔之間,一如前世那日汜海和無心崖上,同樣讓人看不真切,捉摸不透。
沈清海掀開擋在麵前的一層層白色帷幔,一步步朝那身影靠近,可越是靠近,那身影越是飄忽不定,隨之屋子中的溫度也越來越低,危險的氣息在層層帷幔中翻湧而起。
忽然,沈清海背後升起一股涼意,猛地轉身,一把黑金月輪朝自己飛來,沈清海眼疾手快掏出懷中的皮鞭,一個閃身躲過,將皮鞭甩向身後的帷幔。
“抓到你了!”
沈清海一個用力,霎時間,帷幔攢動,一襲白紗飄來,同時一抹涼意從沈清海臉上劃過。
那人被皮鞭纏住雙手,摔倒在桌上,沈清海順勢將人翻過來,一把按住。
“別掙紮了,你越是掙紮、越是動用靈力,這鞭子越緊。”
聞言,那人果真不再動彈,隻是剛剛打鬥間撕扯下來的白色帷幔不經意蓋在那人臉上,讓沈清海無法看清身下之人的容貌,無法確定她是否就是無心崖上站在朱逸塵身邊,那個將自己一箭穿心的殺身仇人。
沈清海看了眼手中的皮鞭,不知何時,手心竟出了許多汗。
隨著白色“麵紗”被緩緩揭起,沈清海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抬起的手也因為心中的怒火和仇恨顫抖起來。